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好像什么都不会,又好像什么都会一点。
裴子墨微微低眉,想了想,淡淡吐出两个字,“武功。”
苏念不禁额冒三根黑线,“裴子墨,据我所知,芳宁公主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吧,连摆姿势都不会,贸然说切磋武艺,别人都会说我欺负芳宁公主的。”
简直就是一个当兵的拖着一介柔弱书生去打架。
“到时候看看,谁抽到的数字大再说吧。”裴子墨神色未改,淡淡道。
苏念点点头,转而再次看向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试琴棋书画的都有,比试诗词歌赋的也已看腻,不过,这下子上场的人,着实又让苏念心下惊讶了。
没错,台上那个衣衫飘飘,满脸自信与姿态端庄的,正是苏念离开东曜之时还处于十分低迷状态的——苏婉!
这是苏婉第一次参加才子赛,虽享有东曜京都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但是其实到底如何,苏念也不了解。
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在古代上流社会中,那些名媛千金中,你若是没些才艺才能,根本就抬不起头,还要受尽嘲笑与耻辱。
苏念淡淡看着苏婉在台上意气风发,诗词歌赋胜了南楚的另一位宰相之女,而琴艺又胜了北漠一位王府千金。
赢了北漠之人,苏念并不奇怪,因为北漠地处偏远,终日与沙漠为伴,无论男子女子,肤色都略微偏向小麦色。肤色最为白嫩的恐怕就要属方才被裴子墨下令让墨竹断了一指的哪位公主莫属了。
因为起初苏念只是猜测那女子会不会是哪国的名媛千金,反正看着就不像她东曜的。谁料,竟然是北漠那般富饶却又蛮荒的地方的公主。
能够保养成让人都看不出她是北漠之人了,看样子,必然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可是,南楚素来男女都是有才华的,被苏婉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败,着实让人一惊。
随后上来与苏念比拼的,是西夏公主,然而也是西夏这位公主抽到的数字大,由西夏公主决定比试什么。
而后只见舞台中央,红毯之上,那身着绿衣便装的长得略显英气的西夏公主淡淡吐出两个字,“比武。”
顿时,语惊四座。
苏婉微微敛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一步,她须得应战,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
苏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婉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苏婉点了点头,昂首挺胸,应下,“接!”
苏念不禁侧眸看向裴子墨,“我早就怀疑苏婉会武功,今日便能见分晓了。”
“哦?”裴子墨也侧目而视,看着苏念。
苏念却是点点头,“你还记得吗。那日赶往国安寺,雨水将官道都浸湿得泥泞不已,马车本就举步维艰,苏婉却对我使坏,而我只是想躲过她那一剑,没想到不知怎么,哪来的真气,那剑竟会插入轴心,使得马车碎裂。”
说到这里,裴子墨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的事,苏念也并未察觉,接着道,“而后,我与她还有青玉纷纷掉落马车外,我和青玉有武功,也有内力护体,能够稳稳站于地面不奇怪。而苏婉则是重重飞身摔落马车外,落于官道泥土上。除了那身白衣满是泥渍以外,苏婉还能站起来行走,虽然需要搀扶,可我看得出,如果没有人搀扶,她也能颤颤巍巍自己行走。这不符合常规。”
裴子墨点点头,“若是不会武功,从马车上被震飞摔落,着实会摔得不轻,一般的柔弱名媛千金,哪怕不柔弱,没有内力护体,都是不残也伤,没人抬,根本不可能起来。”
“对,”苏念十分赞同,“所以我早就在怀疑,苏婉会武功,虽然不高,至少不会太差。”
说罢,苏念带着深思看向台上的苏婉,不放过苏婉的一举一动。
而台上的苏婉已经手执一把剑,与西夏公主对峙而站,两人脸上皆是一片严肃眼里都是凌人的冷意。
随着司仪雷柏的一声“开始!”令下,两人纷纷作势,准备开打。
苏婉一手执剑,一手抵着剑柄,脸微微贴近剑柄,看着对面的西夏公主只是单单一只手执剑,另一只手便只是放在身后。
苏婉勾唇一笑,她喜欢轻敌的对手。
一个旋身,苏婉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脚步轻盈飞身冲向西夏公主。引得本来处于主导地位的西夏公主不得不被动被苏婉带着与苏婉过招。
好一招先发制人!苏念心里感叹道。
随着苏婉剑伏的摆动,西夏公主无奈,若是再这样被动打下去,自己体力迟早被耗光。没想到这苏婉看着柔柔弱弱的,体力那么好,武功招式也皆不输她!
西夏公主微微蹙眉,手握剑柄的手微微一紧,剑插地面,身随剑转,一个飞身,盘旋直上,越过苏婉头顶,看来是准备出其不意从背后攻击。
谁料苏婉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还未转向后,剑却像长了眼睛一般被苏婉脱手而出,却准确无误地刺向西夏公主眉心。西夏公主心惊,连忙躲开这致命一击,可就是因此被苏婉趁虚而入。
只见苏婉内力集中于掌心,一掌拍向西夏公主,直中西夏公主胸口,使得西夏公主直接被内力震出三丈开外,摔落在地,晕眩过去。
苏念愣了愣,“苏婉武功不算高,可是,她很聪明。”
裴子墨也赞同地点点头,“嗯,借力使力。”
苏念不禁敛眉沉思,苏婉也是厉害,能够不动声色地隐藏这么多年。
犹记得,小时候她在湖边看鱼,可苏婉却言语恐吓她,还做出一副要推她下水的样子。可是苏念自小就不会水,冷冷看着苏婉靠近自己,要推自己了,苏念一抬手,抢先一步将苏婉推了下去。
苏婉却能佯装自己不会水,不会武功,直到苏兆成闻声带着蒋氏和一堆奴仆赶来,苏婉被救起,才哭出声,而且声音还不是特别清晰。
那时候苏婉也不过五岁吧?心机就如此深重,也难怪能将武功藏得这么深。
恐怕此次来南楚,苏兆成并不知情吧,若是被苏兆成得知苏婉这么公然暴露自己的武功,恐怕会气的要死。
苏念真的就奇怪了,苏婉是琥珀色的眸子,虽然不是离琴那般的明显,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可是苏兆成身为苏婉的父亲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只要仔细看就看得出来吧?
那,蒋氏怎么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若不是苏念给搅出来,她还死都不知道。
而且,记得初回相府之时,苏念脸被划伤,由此引发七年前坠落山崖之事,苏兆成立马就把怒气撒在苏婉身上,那心急的模样,好似真的多担心苏念似的,多怪罪苏婉似的。
可是苏念知道,她那双杏目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兆成眼里的急切被怒气所掩盖,而那急切急的不是苏婉不认错,而是怕苏念深究。
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还不得而知。
所以,苏兆成急切地让苏婉认错,将苏婉关进佛堂罚抄《女戒》《诗经》,又因着心疼,从几百遍,减少到一百遍。
对苏婉的疼爱,真的有时候看得人眼红。
可是,苏婉是南楚皇室的公主,南楚皇后的嫡亲小女儿,最小的公主。
那么,苏婉便不可能是苏兆成的女儿。因为苏兆成不可能是楚皇。哪有一个皇帝放着自己的国家不管,带着小女儿搬到他国,还做了他国丞相的。
那苏兆成又为什么那么疼爱苏婉呢。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和探究的问题。
裴子墨见苏念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点了点苏念的头,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苏念抬起头,看着裴子墨,“不过是看到苏婉,又引起对苏兆成和苏婉的关系的思索。”
“哦?除了假父女关系,臣子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淡淡道。
苏念闻言微微抬眸,淡淡道:“不可能如此简单,如果只是公主与臣子的关系,又是什么值得让苏兆成疼爱苏婉胜过自己所有的女儿?而且我看得出来,苏婉出嫁那日,苏兆成比蒋氏还要犯愁。”
虽然,苏兆成是为了国库,为了利益,为了裴子墨抛出的鱼饵而答应苏婉下嫁寻常人家。
裴子墨闻言神色暗了暗,淡淡道,“我也查过,可是,查得最深的,不过是南楚当年有瘟疫感染,而皇室本来是十分安全的,可是不知为何,年仅一岁多的小公主染上了类似瘟疫,却不是瘟疫的病源。”
“于是,当时的太医院总管前来看诊,说是南楚风大,而且南楚天气变幻无常,提议让人将小公主带天气气候都很正常的东曜去生活几年,兴许还有得救,否则,无力回天。皇后爱女心切,随即将苏兆成派往东曜,并带着小公主前去养病。”
这一去,便是十几年。
苏念也知道苏兆成带着苏婉来南楚住了多久,而苏兆成其实早几年就已被派到东曜做了卧底,不过本来只是芝麻大点儿的官,后来是娶了苏碧桐,官路一路扶摇直上。不久,就成了百官之首,东曜一品官——苏丞相。
“裴子墨,你觉得,苏婉或者苏月,反正就是相府,有几个人知道苏婉是南楚的公主?”苏念淡淡开口道。
裴子墨微微皱眉,思索片刻,淡淡道:“应该只有苏丞相和苏婉。”
苏念脑中灵光一闪,“裴子墨,你也说了,苏婉当年一出生,便是最受宠的小公主,又是皇后嫡出,为什么出来这么多年,南楚皇室却从未派人来寻过她。就算是曾经秘密来寻过,为什么看到已经身体痊愈,健康至今的苏婉而不接回去,亦或者在我们察觉苏婉身份不对时,是至少就没收到过南楚派人来找过苏婉的消息。”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赞赏,却又微微蹙眉道:“你倒是灵活,我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点评结果,东曜苏丞相嫡女——苏婉,进入才子赛女子组第二轮!点评结果,南楚皇室公主……”
司仪雷柏的宣布结果传入苏念耳中,由于赛场旷阔,特意找了有内力的司仪来主持,以便于每个人都能听得到。毕竟内力传声,范围比较广。
苏念听着那清晰的宣布结果,淡淡道,“苏婉进入第二轮了,竟然和南楚的一位皇室公主同进第二轮,免不了要对上。”
“嗯。”裴子墨点点头,目光淡淡,“那位皇室公主,兴许会遭殃。”
“以苏婉的性子,若是她真的那么在意她的公主身份的话,必然是会对南楚皇室的公主出手不凡,甚至可能会危及她性命。”苏念微微蹙眉,好可怜的南楚皇室公主。
“才子赛不允许出人命。”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愣了愣,又道,“若是苏婉不顾一切,公开了她的身份,会如何。”
“要么死,要么荣。”裴子墨言简意赅地点出苏婉公开身份的两种下场。
当着四国使者,天下观客的面,公开这相当于南楚皇室丑闻的事,必然是会引起天下人耻笑。苏婉的下场也只有两种,要么被以污蔑宫廷之罪处死,回到东曜也是被老皇帝以越国污名此等相当于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要么就是被南楚皇室记起,首肯,加入南楚皇室皇籍,重封公主,一生荣耀。
不过苏念觉得,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无论是交给南楚还是东曜。
毕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若是以东曜来看,苏婉一心想留在南楚,还编造南楚皇室公主的身份,与叛国基本上是没区别,一个字,死;而于南楚,若是皇后并不能冒着南楚皇室颜面尽失的风头去接苏婉回宫,那苏婉就是污蔑南楚皇室的罪人,还是一个字,死。
苏念微微叹了口气,敛了敛神色,“裴子墨,倘若我的猜测成立,南楚皇室并不愿意再接苏婉回宫,或者我们调查出的多年前那件事是子虚乌有,苏婉是由苏兆成擅自带出南楚的,那南楚皇室到底如何自处?”
裴子墨微微敛眉,“莫忧,一查便是。”
“嗯?”
“之前我并未往南楚皇室这么久还没有要接苏婉回宫的动作这方面想,如今听你一说,觉得甚有道理,只要顺着这方面查便是。”裴子墨神色淡淡,目光浅浅地看着苏念。
见苏念点点头,裴子墨又朝着空气道,“墨竹。”
空气中一阵波动之后,一身黑衣的墨竹便凭空出现,单膝跪地跪在离裴子墨刚好三步之外的地方,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
由于方才苏念和裴子墨交谈这么隐晦的事,声音压低得几乎微不可闻,如若不是内力与他们二人相当且离得不超过三步之远的人,是无法听清的。
而裴子墨此时此刻更是动用内力,与墨竹密语传音。“墨竹,你速速去勘察南楚皇室这几年对南楚皇室当年那位染了类似瘟疫的病源的小公主的行踪说法以及日后打算。速去速回。”
墨竹微微颔首,抱拳垂首道,“是,世子爷。”
一个闪身,墨竹便不见了踪影。
苏念听不到裴子墨跟墨竹说了什么,只是猜测,“你让墨竹去查?”
见裴子墨轻轻点点头,苏念目光微敛,转眸看向台上。
目光不禁一凛,这番上台的,竟是那被裴子墨断指之人——北漠的公主。
“北漠人善舞。”裴子墨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念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淡淡一笑道,“她不会在这场就跳舞。”
裴子墨微微转眸,赞赏地看着苏念。“聪明。”
“还不是你惹得祸。”苏念抱怨着。
裴子墨却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得她猪蹄指着你。”
“……”
苏念冷冷看着台上的那北漠公主,她现在与人切磋的是琴艺,待会是书法。
最擅长的舞蹈,她绝不会在第一轮就用。
她会留到第二轮,也可能第三轮,反正是要留到和苏念比试的时候。因为因着方才被裴子墨命墨竹断指一事,她已是恨极了苏念。自是要留着将苏念比下去,让苏念输的服服帖帖,不得翻身!
苏念不禁冷冷勾唇一笑,不知道特工就是需要万能的吗。不说精通,至少也要都会一点。
愚蠢的温室花朵。
额,不温室,沙漠花朵。
第一轮过后,果不其然,入围第二轮的有四名,东曜宰相嫡女,苏婉;南楚皇室公主,楚音;北漠公主,单少云。
还有一个,苏念没在意,没注意听。
“第二轮选手请上台准备。”司仪雷柏准备宣布第二轮比赛选手名单,准备参赛的选手都要提前到台上边缘的那一排侯赛位置上坐着的。“除了方才进入第二轮的赛手,还有,东曜芳宁公主夜芳宁,东曜洛华公主苏念,西夏振国神女碧桐公主……”
苏念听到自己的名号并不奇怪,听到那个什么碧桐公主,就奇怪了……
“回来我再解释给你听。”裴子墨淡淡道。
苏念点点头,正欲起身上台,墨竹却已归来,凭空出现在裴子墨身前,抱拳道:“世子爷,墨竹已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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