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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芬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自己膝盖上一块鲁锦道:“太太昨儿给了这个,说跟上回给的那块青鼠皮子,叫我做条裙子穿。我心里想着,书玉妹妹是见过世间的,当年在家里也受用过许多好物,特意叫妹妹过来鉴赏,看这料子,中不中用?可还穿得?”
书玉一听原来是这事,更不抬头,闷声从鼻子里哼道:“我不懂这些,好不好的,看不出来。”
雅秋见这话不好,生怕瑞芬生气,忙接话道:“不过既然是太太给的,想必不坏。姐姐就叫他们赶出来,初四出门时好穿了去。”
瑞芬听了雅秋的话,心里大为满足,遂也笑道:“正是这话。我心里想着,台家是有头有脸的,一般东西他们哪里看得入眼?看大嫂子就知道了,向来两眼不向下看人的。听太太说,初四那日,只怕颜家也要去人,那就更得。。。”
书玉只听到颜家两个字就开始头疼,怎么自己到哪儿都避不开这个颜字?!
瑞芬还在絮絮叨叨,曼英却看出来,书玉早已神游去了他处,于是有意挑衅,拦住瑞芬的话头,指着书玉道:“大姐姐的话赶是无趣?看书玉姐姐就快睡着了呢!”
书玉心里恨得咬牙,就你事多!小小年纪,整一个事儿妈了得!
“没有没有,我正在想那花样呢!这料子是好的,上头绣工也好,就颜色老气了些!大过年穿出去,又去台家,只怕显不出来。”
书玉脑子转得飞快,你不叫我好过,我也给你添添堵!
果然瑞芬听了这话,有些傻眼,再将那料子抓在手里细看,果然这茶色不太中看了,书玉不说时她尚不觉得,但听书玉说出来,她便立刻觉得有些不好了。
“姐姐可有别的料子了?若有,只管将这换了去。葱黄柳绿,青碧绿沈都使得,姐姐又爱穿红,配上这些颜色是好的。”书玉见其中招,愈发乐不可支,红配绿,一台戏,索性给你热闹热闹才好呢!
瑞芬眼皮翻了翻,有些泄气地道:“绿的没有,紫色倒有一匹。只是花样不如这个新鲜,料子放的时间久了,也旧。”
书玉一拍大腿:“紫的好呀!紫的喜气呀!”红配紫,一泡屎!实在是太好了!
瑞芬也笑了,忙命丫头去取,到手后书玉细看,原来竟是如意四喜寿字纹的,暗中笑个半死,面上强忍着却道:“这个不坏,看着大气!”
雅秋早已将头偏了过去,只是从肩膀抖个不停来看,她对书玉这坏招,也是心知肚明的。
曼英眼尖,自然也早看出来,可她心里嫉妒瑞芬,凭什么她能多得一块料子?不行,叫她显丑去!平日里的姐妹情谊原来全是假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好容易将此事打发过了,瑞芬心情大好,便对书玉道:“妹妹来了几日,可还过得惯么?咱们家不比外头,只怕规矩是大的,妹妹受了拘束,不要抱怨才好。”
这话说得,酒儿听着直皱眉。我家小姐从前是何样身份,你们往常去潘府又是如何小心?不过叫你们赶去外头一年罢了, 看你傲娇得小样儿!
话不投机半句多,此时屋里虽有多人,却听不到只字片言,书玉一时竟觉得闷到要出汗了。好在很快外头来人请小姐们过去,这就要祭祖了。
忙忙碌碌中,年夜饭也过去了。菜是不必说了,好在中午有面垫底,不然书玉定要发飙。一年中,应是最为丰盛的一餐饭,竟是如此惨不忍睹。菜是上来就凉了,热炒不脆,油焖不烂,该甜的杏仁露是淡的,该淡的玉米羹却是齁的,饭是硬的,面是烂的,总之书玉看看桌上,就快吐了。
兰纬和钱帆谁也不理谁,更是不多开口。瑞芬也难得的话少,想是还在挂念那块料子,急着能不能及时赶出来穿上,暗中又偷看几回兰纬,一看其衣裳,二看其头面。
曼英缠着钱太太要了几回东西,有得手的,也有不曾要到的,半是高兴半是怨,席间倒唯有她话多。
钱老爷闷头喝酒,眼光看了书玉几回,欲言又止。
好在终于结束了,回到自己屋里。书玉坐在桌边,伸了个懒腰,冲刘妈妈坏坏地笑了。
“妈妈,我饿了!”
一语既出,刘妈妈笑着捧出个攒果盒子来,打开来,里头满满都是贵四送来的风干栗子,松子榛子香榧子等等干果。
书玉眉开眼笑,拉过刘妈妈和酒儿,三人一起坐下来,守着火盆,守着果子,守着对父母的思念,也守着这漫长的年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