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这样的人其实本不该坐在哪里的,也许吧。
下朝的路上,沈湑少不得又被绊住腿脚接受一番幕僚的寒暄祝贺之言,沈镇远见父亲勉自应付着忙上前客气地打发了还欲多言的同僚。回府的一路,沈湑心事重重,父子二人无多言语。
“可是睡的少了些?儿子见父亲今日精神有些不济。”
“没什么大碍。”
“大王仿佛很是宠爱绿珠,父亲难道不为小妹欢喜吗?”
“为父岂有不欢喜的道理,可是,大王并非寻常之人,他是绿珠的夫君又何尝不是后宫诸女子的夫君,今日大王给绿珠多少宠爱那么明日诸女子便会加诸多少怨恨于绿珠,万千宠爱亦是万千怨恨,是福是祸未可知啊。”
沈镇远听见父亲此言,越品味越觉得有道理,刹那间方才的那股子喜悦之情消散了十之八九:“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早些为绿珠做些打算才是。”
“前朝后宫的利益交织在一起可就麻烦了,为父虽立于朝堂之上从来不愿意卷入后宫争斗亦不曾想过利用后宫来维系家族的荣耀,奈何绿珠被卷入其间……以后恐怕是不能避免了的,绿珠固然是聪慧灵敏的可是过于良善懦弱,为父实在是担心……”沈湑叹息道。
沈镇远道:“”父亲何必如此丧气,旁人不知便罢了咱们也不知道绿珠吗?依她的性子岂是个惹是生非的人?
“我们不欲兴风作浪别人便会相安无事吗?后宫岂是个可以讲理的地方?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镇远看着父亲忧虑的神情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一句让他宽心的话有些沮丧得垂首往前走着。
沈湑道:“如今,你方才封了威远将军,绿珠一时间成为王后,沈氏当是处于烹油烈火之时了,你且记住凡事过犹不及,我们父子二人在朝为官定要事事谨小慎微免得被好事之人生出事端,回家后也要好生叮嘱家人行事走动切不可骄矜,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沈家不是趋吉避害的人,只是若死便要死的其所,从文者为天下呕心沥血而从武者战死疆场才算快哉断不能被那些阴私之事所伤。”
“儿子记住父亲的教诲了,定会遵守父亲的教诲,守护大邺平安,守护沈氏一族性命无虞。两人言罢却像是心里沉沉的压了一块石头沉默着回了府邸。
礼成散朝时差不多已到午时,殿下朝贺的众人一时散尽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差不多该用午膳了,沈月笙留在了太极殿东配殿等南宫擎宇一起用膳,此处是南宫擎宇的一处书房,虽不事华丽装饰却以雅致古朴见长,是一处难得的办公之所。沈月笙不敢乱动,双手托着腮一动不动地望着专心批阅奏折的南宫擎宇。
南宫擎宇放下奏折见沈月笙正看得痴迷,伸手朝她鼻尖上一点失笑道:“这样看朕做什么?”
沈月笙道:“许久不见三郎,故而想多看几眼。”
“阿珠你这样说倒像是咱们好像失散了许久方才久别重逢呢,咱们昨晚还在一处呢,也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罢了。”
“大王可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原本以为这话是对的,到真的能体谅这份心境的时候竟是觉得一个时辰不见也是如隔三秋呢。”
南宫擎宇心头一热把她揽在怀里道:“偏你是个会说的,叫孤怎么敢留下你一个人,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你带在身边”。
魏良安捧了茶水进来,南宫擎宇道:“你去禀告太后,朕与王后去同福宫陪她用午膳。”
魏良安领命退出殿内时南宫擎宇想了想又道:“请明贵太妃一同吧。”
魏良安遂去传旨。
南宫擎宇放下手中的奏折道: “宫里现今住着两位母妃,按礼新后要在大婚礼成后向两宫太后问安,若你一人前去少不得要紧张,两位母亲随和咱们也不必拘礼,今日陪同午膳届时一并奉茶便算是行过新后问安之礼了。”
沈月笙见南宫擎宇为自己想的这样周全心里瞬间暖意回环,但是一想到即将面见南宫擎宇的生母和庶母一时间还是有些紧张,南宫擎宇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轻轻搭在相握的手上道:“有孤在,别怕。”
仿佛甘霖落在久旱的大地上,一声轻微的心跳声之后便觉得吹风拂面草长莺飞了,一颗心瞬间安然了下来。
太后居住的同福宫位于后宫深处,大约是因为心不静故而在求了这么一处安静的院子吧。沈月笙对这位太后略有耳闻,先帝的百十个嫔妃中她并非最貌美,家世也并非最显赫却最终在后位的角逐中胜出,着实有些手段。先帝多年来专宠明贵妃,亦曾动过改立太子的念头最终却不了了之,她能保住了与儿子二人的荣宠至今,其间必然少不了运筹帷幄,可知,这位后宫的女主人是个厉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