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吓得面如土色,自己好端端的,怎么成了乱党?可是柳乘风的理由又好像无懈可击一样,他一个武夫去和柳乘风辩论,这不是找死?
陈让怒道:“柳乘风,你还敢强辩?本大人忠于皇上,你便是有千张口,也污蔑不到我的头上。”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就算同知大人不是乱党……”
陈让拍案打断:“什么叫就算,不是就是不是。”
“可要是万一呢?”柳乘风表现出了书呆子纯情,很认真地反问。
陈让火冒三丈,道:“好,好,我不和你辨,现在是本大人审你,不是你审本大人。”
柳乘风却是笑了起来,道:“卫所里出了乱党,就要揪出来明正典刑,大人可以诬赖我,我也可以诬赖大人,大人说我以下犯上,那么我再问,刘中夏这乱党提着刀要进文庙,是孔圣人大还是刘中夏大?”
陈让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笑着喝茶的牟斌道:“刘中夏一个小小的千户算是什么东西?自然是圣人大。”
柳乘风正色道:“那就是了,刘中夏一个小小千户,居然敢提刀在圣人面前耀武扬威,这是不是以下犯上?到底是谁以下犯上,谁是乱党,今日大人既然要审,那么这堂中在座的人就一起分辨个明白,卑下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身份低贱,可是揪出卫所里的乱党,人人有责,大人要卑下说清楚,那么索性大家就说个清楚。”
柳乘风摆出一副打擂台的架势,今日这出好戏,本就是他安排好的,自己的恩师王鳌只有自己这么个门生,若是就这么被人踩死,面子上说不过去,那屁股上的痔疮也别想治好了。所以王鳌今日廷议时一定会上书弹劾,只是弹劾的不是刘中夏,而是整个卫所。
一旦涉及到了锦衣卫,若弹劾奏疏让天子震怒,首当其冲要倒霉的也不是刘中夏,而是牟斌,柳乘风已经可以预料,牟斌收听到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来这内西城的千户所。
只要牟斌一到,柳乘风的反击也就随之而来,当然,现在还只是开胃的小菜,今日若是不拉下刘中夏来,他柳乘风就别想再在卫所里待下去。刘中夏要整倒自己,那么柳乘风也不介意让他滚蛋。
“游戏开始了……”柳乘风的心里不禁阴暗地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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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里。
太和殿的廷议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散朝之后,各部官员一哄而散,各回衙堂办公。如往日一样,弘治皇帝都会留下几个心腹大臣商讨政事,今日留下的除了内阁几位大学士,此外还有吏部侍郎王鳌、兵部尚书马文升二人。
弘治皇帝朱祐樘此时不过三旬,却因为勤政的缘故,双鬓早已花白了,他的背有些佝偻,眼袋漆黑,浑浊的眼睛只微微扫视了御案上的奏疏一眼,随即阖起眼来,很是疲倦地道:“王卿家,一件小事,怎么闹得这么大?你要弹劾牟斌,可是据朕所知,牟斌一向勤勉,为人小心谨慎,你这奏疏里处处针对他,针对锦衣卫所,是不是太不公允了?”
朱祐樘说话时语速很慢,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那种毫无生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
不过他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语气虽然和气,隐隐之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
王鳌不慌不忙地拜下,道:“臣该死。”
朱祐樘挥挥手,张开眸子,微微笑道:“不过朕也知道,你是个刚正的人,肯定不是无故放矢,既然你弹劾牟斌,就一定有弹劾牟斌的道理,方才廷议时,朕不方便问,你现在说吧。”
王鳌徐徐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