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需要修缮,哪样又能离了钱去?这才无奈动了要卖这字的主意。”那人说的真切,末了还用手捻起衣角沾了沾眼角。
“京城艰难,为何不回原籍,多少也有个照应。”贾赦问道。
“我家一脉本就是小门小户,我那堂兄家倒是有些钱财,可偏又生了病。哪里耗得起去,金山银山也耗不过个药山,没几年家财也就败尽了。余下的亲朋多半自顾不暇,吃饱穿暖也就是万万幸了。这两年又遭了灾,更是不行。我也不忍再去麻烦他们。还是各人顾各人吧。”说完那人长长叹了口气。
贾赦听了这番话心里倒是有一丝触动,这平常百姓世道艰难虽有耳闻,但亲眼得见却少之又少。前日老泰山还说为人不可过于执拗,守着死物件不值。今日眼见了如此卖了此物换些钱财粮食倒也比苦守着强些吧。但话又说回来,这幅蜀素帖却又不是真迹。毕竟今日前来是应了朋友之约,若是如实说出来此物为赝品,想来宋仕朝便不会要了。可是自己明知是假又不点破,更是不对。既辜负了朋友所托,又对不起自己的眼力去。贾赦倒是有几分为难。
“恩侯兄,你到底觉得此物如何?”宋仕朝追问道。
“这幅字写的不错,只可惜……”贾赦顿了顿。
“这真是赝品?”宋仕朝叹道,又瞧了瞧那幅字去。贾赦这话立刻引起卖家不满,原本站在两人身后立刻向前将两人推开,立在绢册前,气呼呼道:“我也是敬你二位爷,是见过世面的。但不想买就不想买,何必诋毁我这宝贝去。你倒是说说这字怎么是赝品了?你倒是说说看!”
原本贾赦还有后话,怎奈这话刚起了头便被宋仕朝打断了,他直接这么一说,倒是直接将话给拍死了,一点迂回的余地也没给自己留。
“这幅字却非真迹,”贾赦此话一出,倒是立刻让卖主瞪了眼,贾赦顿顿又道:“虽非真迹,但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的摹本,也还是不错。”
“名家摹本?哼!”卖主忿忿哼了一声:“你瞧着章这款,这字这气势哪里是摹本能仿出来的。不识货就说不识货。”
若是在平日,贾赦哪里还愿意再多费口舌去。只因这绢帖应是老爷子临摹的另一本,贾赦才多言几句:“你且莫急。我说此物是摹本,自有我的道理。蜀素帖本因写在这蜀绢上故而得名,这绢上的乌丝栏也是织就而得。这绢实在不易得,今日虽仍有,但和古制确有不同。古制用红黑二色织成栅栏,红色为朱丝栏,黑色为乌丝栏。而今制为显华贵这红黑二色中又加一股金线去。你这幅字中乌丝栏有金色闪烁,实乃今朝所织。故而我说此物件绝非真迹。”
此番话一出两人皆傻,宋仕朝忙趴到近前细细端详,看了多时,方才起身叹道:“恩侯兄好眼力,若不细看我真看不出这乌丝栏中还有如此玄妙在。”
贾赦心想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知道。若不是又去了趟张府,怎么会知晓这些去。不过若单论这绢册,自然是今朝织就的更佳,老爷子也说因为一幅是要交去宫中,为了求得同原帖一般效果,可是寻这绢也废了一番气力去。
“有金丝就是假了,我倒觉得有金丝才是真。”卖主强辩道。
“除此之外这绢册虽有做旧的痕迹,但字迹看着却新。另外这款印印泥也与古制不同。”贾赦点了点这绢册又道:“但此物确是名家所仿。”
“那这仿者是哪位?也是前朝名人?你看看若是仿品价值几何去?”一旁宋仕朝问道。
“不是前朝名人,乃是今朝名士。说来也巧,我岳丈大人就临摹了两幅。我是见过其中一幅,今日瞧见此物倒觉得有七分是出自我家老泰山之手。若是按今日的润笔之费,这幅字大概值两千两。”
“两千两?哈哈哈哈。”卖主大笑起来,“我说为何会口口声声非要说我这幅字是赝品呢!原来如此,就是嫌我报价两万两太高罢了。”
贾赦听了连连摇头,若是真迹自然两万两也不算高。可此乃摹本又怎会值了那数去。况且自己也是瞧着本家岳父大人的面上将银钱还报高了些。
卖家将绢册收起,又重新用油纸裹了,一层层用包袱皮裹好后,将物件往怀里一揣,冲贾赦与宋仕朝一拱手道:“两位爷,我看今日就看到如此算了。既然你说我这贴子不是真迹。我说什么也是无用。这宝贝还是要卖与赏识的去。否则别说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这宝贝去。两位爷你们走吧走吧,我也不送了。”
这还真是贾赦头一次被这样的人来了个逐客令。自然也是气,转身拂袖而去。这宋仕朝自然也是跟着出去。
见贾赦脸上带愠色,宋仕朝道:“今日也是多谢恩侯指点,要不我还真会花了大价钱去。”
“其实单讲这字,也是不错。”贾赦顿顿道。
“是是,张老夫子书法确实上佳,可我还是想入个真迹去。”宋仕朝点点头,转头看向贾赦:“即是老岳山手笔,何不收了送与老人家去。”
贾赦叹了口气道:“那人认定了是真迹,怎肯低价出,我怕再说反而认定我是故意来压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