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知道,这好奇心,会要了婉凝的性命。
宫苑的西南角,是一片莲花盛开的水池。水池所环绕着的,便是丽妃的莲香苑。君琰驻足在水池的长廊下,隔着水声听幽怨的琴声。感觉很是舒坦,丽妃的琴声,素来回味悠长。
很多年以后,君琰回想起莲香苑,回想起丽妃。才觉着恍如梦境,一切的故事。似乎都已烟消云散,可是不管君琰怎样努力。都无法忘记,原来世间最难的事情,便是忘记一个人。
“琰哥哥,”丽妃颤抖着声音,唤着这个名字。眼前这个额温润如玉的男子,似乎与自己相隔太远。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君琰凄然一笑:“丽妃娘娘,进来过得可好?”
一句丽妃,让她心生悲凉。起初的“丽儿”早已变质,起初的诺言。都只是过往,丽妃只是后悔。后悔当初,为何会选择入宫?如果当初勇敢一些,与君琰一起,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两人相坐,却是无言相对。两杯清茶,在二人之间,散发着经久不息的回忆。午后的阳光,散漫的洒在斑斑荷塘上。莲枯藕败,残荷听雨。颇有一番凄美意境,丽妃的泪,君琰的苦,都在此刻化为尘埃。
“王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君琰不觉回过头去,却是那天在御花园的婉凝。只见她穿着杏黄色的宫装,只是脸上,贴着一片细小的花钿。一双明眸,好似荷花池里的芙蕖。
君琰站起身,笑着向婉凝走去:“你怎么来了这里?”“奴婢是来,看丽妃娘娘的,”婉凝说着,便别过脸去看丽妃。只见丽妃神色凄楚,似乎藏着数不尽的故事。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
记得在御花园时,就听君琰说起过丽妃。婉凝便想着来看看她,不曾想到君琰也会在这里。她看着丽妃的眼睛,一直都在君琰身上。一时便明白了八九分,可惜他们没能在一起,心里不禁为他们感到惋惜。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不会自寻短见的,”丽妃冷冷的对婉凝说道,“还请皇上放心!”这番话语,让婉凝一时怔住了。想来丽妃要寻死,君颢才会派宫人来监视她的吧。
这么想来,丽妃也真够可怜的。婉凝嫣然一笑:“娘娘误会了,奴婢是王爷的好友。听王爷说,娘娘有了身子。所以,这才来看看娘娘的……”只见丽妃看着君琰,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小凝说得没错,”君琰笑着说道,婉凝看他的笑,像是午后的阳光。温暖着人的心思。丽妃见君琰的眼神,一直都在盯着婉凝。心里好似失落了不少,却又勉强笑着:“是我误会了……”
婉凝走到丽妃跟前,握着她的手,说道:“娘娘不必害怕,奴婢以后,会天天来陪着娘娘的。”“那就不用了,”丽妃的话语有些冷,看着似乎很不待见婉凝似的。
“你早些休息吧,”君琰温和的对丽妃说道,“你身子越来越重,小心龙裔。”就在他转身离开时,婉凝看到丽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十指也紧紧的抓着衣裙。丽妃的怨,都只在君琰哪里。
午后的风,暖暖的。夹杂着些许秋风的凉意,丽妃看着落叶在地上被风吹起。然后缓缓落下,不觉又是一阵伤感。“娘娘,”婉凝提着食盒走进来,笑着说道,“这是上好的何首乌,娘娘留着补身子吧。”
谁想丽妃皱眉皱眉,心里想着:一个小小的浣衣局侍女。怎么会有何首乌?想来必是偷来的吧。她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笑着道:“难为你还记着我,我就多谢你了……”
“娘娘不必这么客气,”婉凝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放下。丽妃便命宫人收了,这里又沏了茶,随口问道:“你跟王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听丽妃问这么一句,婉凝的心里似乎明白了八九分。
于是她便笑着说道:“哪里算什么认识?也不过是昨天,偶然在宫里遇见的。”可是丽妃的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分明记得,昨天君琰叫婉凝的名字时,是叫的“小凝”,他们之间一定认识很久了。
婉凝却未觉察到丽妃的变化,便看着丽妃的小腹。这才信口说道:“看娘娘的身子,似乎是五六个月的样子了吧。”本来说这话,婉凝也是随口说的,不想丽妃听了,脸色很是难看。
她竟是狠劲儿捶打着自己的腹部,咬着牙说道:“这孩子的命真硬!我还不如不要他的好!”“娘娘千万不要!”婉凝忙抓住丽妃手臂,连连摇头,“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必然要大发雷霆的。”
“我不管,”丽妃含着泪,委屈的说道,“我只要,每天看到琰哥哥便好……哪怕,哪怕……”她的话未说完,便早已是泪痕满面。想来丽妃的心里,一定是十分的恨君颢了。
不然,婉凝提起腹中胎儿时。丽妃的反应不会这么大,丽妃一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君颢的,忽然,婉凝想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是呆住了,丽妃怀的孩子,是君颢的。
不知为何,婉凝的心里有些疼。记得君琰说过,丽妃的孩子是君颢的头一胎。她的眼睛,再次看着丽妃的腹部。忽然很想,要丽妃打掉这个孩子。或者说,这样做对丽妃也是有好处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可是一条生命呀!婉凝甩了甩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下来。丽妃此时泪眼婆娑,婉凝的心里也很乱。一旁的侍女见了,也不敢上前去。就这样,一个临风洒泪,一个暗自叹息。
“你们这是怎么了?”是王连瑛的声音,他笑着走来,“皇上一会儿就来,娘娘还是去装扮一番吧。”君颢要来了,婉凝忙收了眼泪。辞了丽妃和王连瑛,抬脚便离开了莲香苑。
哪里知道,她刚一走出苑子,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君颢。四目相对之间,君颢灼热的目光,似乎要看穿婉凝的心里。她忙低下了头,转而绕了开去。“朕从未见过,如此不懂礼貌的宫女!”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她这才回过头来,对着他行礼:“奴婢,奴婢未见到皇上,还望皇上容量……”“哼!”君颢冷哼着,“你未看见?燕婉凝,你大约是,忘了上次的杖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