呗。”
“教授到我们养殖队去吧。”
“到我们生产队去吧?”
“到我们积肥队去吧?”
一群人上去拉着教授。
李万祥站起来说:“大家不用着急,教授住在咱们村一半会儿不会走,既然大家愿意做这件事,总得有个规划,在那里建?怎么建?哪里先建,哪里后建,得开个干部们开会研究一下,大家先散了吧,回家吃饭,吃过饭各专业队开会议议。晚上干部开会专门讨论这事行不行。”
“行,咋不行,既然李支书你站出来了,咱们相信你,还领着我们干事情吧。”
李支书说:“我靠边站了,现在的负责人是张三存。”
三存说:“李支书,你埋汰我干啥?你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革命需要你靠边站,你就靠边站,革命需要你中间站,你就得中间站,如今上下寨的这辆大马车,太重了,我驾不了辕,你这老骥得出枥帮咱拉套。”
李支书没有表态,很多群众都着急了。
“李支书,我们都拥护你,你却总是撂挑子,你难道眼看着上下寨这面红旗要倒了,还无动于衷?”
李支书说:“我不是无动于衷,是眼前这形势我无法弄,今天多亏了康怡敏请来了教授,平息了事态,否则像上一次批斗会一样,再酿成一场大武斗,我们可能都活不成了,还谈什么干事情。”
万金油说:“李支书说的是大实话,今天这事情想起来就后怕,这张银行就不是一块好姜,他就是扇阴风点鬼火,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他好在乱中渔利,幸亏李支书把他拉下台子了,要是再让他煽动一阵子,这局面真的不好收拾,现在好了,咱们都囫囵胳膊囫囵腿的,都回家吃饭吧,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晚上好听教授给咱讲课。”
人们一哄而散。
只剩下李支书和刘翠枝没有走,刘翠枝到厨房帮助怡敏姐做饭,李支书陪着教授和四犇叔聊天。”
街面上传来孩子们的吆喝声:“解放军进村了,解放军进村了。”
李万祥赶紧站起来说:“今天这事闹得,难道把上面都惊动了,派解放军来维持秩序?”说着就走到门口张望,却看见一个军人走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旺回来了。
张旺已经看见李支书了,紧走几步:“祥伯,是你呀?你在我家干啥?”
李万祥端详着张旺,点点头说:“不错,小伙子长得更精神了,这身军服一穿,真的很帅?你一走三年都不看你娘,你娘孤单嘛,祥伯不得过来陪陪她。”说着从张旺肩上接过背包,一前一后的进了大门大声喊“康怡敏,你看看,谁回来了?”康怡敏和刘翠枝都从厨房出来,娘看见儿子,竟愣在那了,傻笑着不知道问好,也不知道让座,还是刘翠枝问声好,赶紧给让了坐,康怡敏才回过神来,给儿子端来了洗脸水说:“赶紧洗洗,准备吃饭。”张旺坐到爷爷身边,扳着爷爷的肩膀,问爷爷身体好不好,爷爷笑着说:“好着哩。”张旺又看见对面一个陌生人在冲着自己笑,这笑容好像很熟悉?也很陌生?”爷爷对陌生人说:“这是我的孙子,当兵三年,现在回来探亲。”陌生人自我介绍:“我叫甄石印,是你父亲的学生,现在是省农林大学的教授,下放到咱上下寨,就住在你父亲生前住过的房子里继续搞研究。”张旺说:“这么说,你差一点就是我的老师了,我叫张旺,高中毕业后,报了国防大学生化物理系,因为政审不合格,没有录取,省农林大学愿意录取我,可是这李支书从中使坏,不给我开证明,我就没有上成。”教授说:“这事情我有印象,当时我到招生办录取学生,招生办主任给我一个档案说,这个考生成绩很好,因为政审不合格,没有录取,你看看,能不能到农林大学去,我一看非常满意,就说要,一定要,可是,最终这个学生没有去报到,原来就是你呀?真是可惜,如果你去了,你就可以子承父业了。”
李支书说:“可惜什么呀,他本来都子承父业当了实验站的站长了,干得不错,我想让他接班,马朝华也想栽培他,可是,他不听话,非要去当兵,还埋汰我是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教授,你的文化高,你解释一下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意思。”教授说:“这句话来自于《陈涉世家》,说农民起义领袖陈胜,小时候是个农民,和伙计们在田间劳动,发出感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伙计们笑话他,说他是个农民,想当王侯将相,就是异想天开,陈胜发出感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意思是,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小燕雀,不知道鸿雁有翱翔天宇的宏图大志,张旺,你有什么样的宏图大志?”张旺说:“做一个像马朝阳那样的大英雄?”教授说:“你是说马朝阳吗?他也是我的同学,我的化学好,他的物理好,听说他参加了八路军,这路也走对了,不知他现在干啥?”张旺说:“他是我们这支生化部队的副师长,在朝鲜战场上,他被美军俘虏了,看守他的美国佬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就当着他的面用英语对话,泄露了秘密,他领着几个人,摸进了美军的一个生化实验室,破译了保险柜的密码,搞到了一批资料,在集中营里秘密搞研究,战争结束后,交换战俘,他带着科研成果回了国,建立了全军第一个生化实验室,这壮举你觉得怎么样?算不算大英雄?”甄石印说:“是大英雄,我听说他还参与了第一颗原子弹的研制工作,是真的吗?”张旺说:“爆炸现场,那个长鼻子的团长就是他,他亲自带着部队到罗布泊取样,差一点回不来了。”甄士隐说:“这确实是危险的事情,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就是大英雄,和马朝阳比,我自愧不如。”李支书说:“你也不简单,你做的也是大事业。”张旺说:“教授做了什么?”李支书说:”先不说教授,说说你,你是不是把马朝阳踩了?当上了大团长?”张旺说:“哪里呀,这现在是和平年代,一切都是论资排辈儿,我这算是快的,首长说,这探了亲回去就提干,从排长做起,离团长还差四五级,至少得奋斗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做上。”李支书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干脆回来吧,接老子的班儿,张三存那小子不行。”张旺说:“我不接你的班,你有李长锁呢,你好好培养他,我得接朝阳舅的班儿。”李支书说:“你小子狂妄的,出了这上小寨还有领导欣赏你栽培你吗?”张旺说:“咋没有,我们的教导员就很欣赏我,他对我说:“张旺,你很聪明,也很能干,好好努力吧,一步一步升,像你这样的干到团长师长没问题,如果转业,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也能进得去。”刘翠枝说:“这话我信,老杨是受伤转到地方了,要是在部队上,按部就班也升到团长甚至师长了,旺你就好好在部队干吧,家中事情不用你操心。”李支书说:“哪有那么容易,张旺你到现在还是个士兵,甭做美梦了。”张旺说:“士兵咋了,大元帅大将军都是从士兵开始的,拿破仑元元帅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李万祥说:“拿破仑是谁?比马朝阳大吧?是个正师长?”教授笑着说:“李支书,你真的不知道拿破仑是谁?”李支书说:“我咋不知道,他不就是一个法国元帅,领着部队和俄国打仗,最后失败了,不过他这句话说的倒是有道理,既然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以此类推,不想当党中央总书记的大队支书也就不是好支书了!”张旺大笑:“祥伯,你的梦想比我大多了,你还想当总书记?”李支书说:“我是说不想当党中央总书记的大队支书不是好支书,我不想当总书记,所以我不是好支书,一会儿想撂挑子,一会儿要靠边站。”
教授说:“李支书在这乡下确实屈才了,你这逻辑思维真的很强,按照这个思维定势,不想当科学院院长的教授不是好教授。”
刘翠枝说:“不想当全国妇联主席的大队妇女主任不是好主任,”
康怡敏说:“不想当外交部礼宾司首席服装设计师的乡村裁缝不是好裁缝。”
几个人说说笑笑,张四犇舔着脸听,他似懂非懂问孙子:“他们说的都是啥话?爷爷不大懂。”
张旺说:“你甭看他们都是乡下老农民,这野心可是不小,有人想当总书记,有人想当全国妇联主席,有人想当外交部礼宾司的首席服装设计师,但是他们都当不上,所以他们都不是好支书、好主任、好裁缝。”
张四犇说:“这么说,像我这样的,不想当肥料专家的拾粪老头就不是好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