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诚信?啥诺言?”
福来哥说:“宝生娘对我说,你和她有契约,咱两家要结成亲家,宝生和珍珍不是娃娃亲吗?宝生娘见过珍珍,老喜欢了。”
康怡敏叹口气说:“我巴不得和您结成亲家,不说福来哥能干还厚道,就是个好人,就是梅花姐更是个开明的女人,珍珍有这样一个婆婆不受罪。”
程福来说:“那这事儿就定了吧,我回去就给宝生娘说,下面的事情,就是你们女人的事了。”
康怡敏摇摇头叹口气说:“珍珍不是我的闺女了,她是张银行的亲闺女,他见我把珍珍养的聪明伶俐又漂亮,就起了贪心,用苦肉计把闺女要走了,七八年了,珍珍回到他跟前,他不好好养,闺女没有考上中学,我看她聪明温顺又俊气,到底是养了十来年,有感情,不忍心她下地干活晒着累着,就找万祥哥说情,让她进了缝纫社,跟着我学本事,现在可行了,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心灵手巧,手艺都超过我了。”
程福来高兴地很:“那好呀,你给咱保媒吧,到时候我给你摆三八桌专程谢你这媒人。”
康怡敏说:“这事不好说,珍珍要还是我的闺女,我啥也不要就把闺女给你,可是,张银行的老婆不行,她是个马虎怪,还眼高手低,她把闺女当诱饵,一心要钓到金龟婿,说什么:‘俺这闺女才貌双全,可不能像刘春凤那二戆子,放着大军官不嫁,嫁个乡下土老帽,还要给三个畜生娃儿当后娘,俺这珍珍最不济也得嫁个洛阳国营厂矿的正式工,或者像马朝阳那样的大军官,能把闺女带到城里,俺也得跟上闺女去城里享清福’这给珍珍提亲的人不少,都被她挡到界外了,像宝生这条件,我要去提亲,她还不得把我埋汰死。”
程福来说:“你说的有理,宝生娘喜欢珍珍,也是冲着你的,儿女亲家也要对脾气,才能处的好,你说张银行那两口子,我也听到一些风声,反正人品不咋样,甭说他嫌我儿子,就是他不嫌,我也不给他结亲家,宝生咋了?虽然坐两年牢,村里人都知道是为救他爹,宝生是个孝顺的儿子,人又长得帅,精明能干,还是个独子,我程家那一大座院子全是他的,村里说媒的挤破门槛,俊俏伶俐的黄花大闺女,由他挑拣。”
康怡敏笑着说:“就是,家中栽下梧桐树,不怕招不来金凤凰,宝生和旺旺都是好孩子,一定能娶下好媳妇,福来哥你放心,宝生的事我会放在心上,遇到好的就给你说。”
程福来说:“行,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康怡敏说:“您先走,这地里有不少野菜,我再挖些。”
程福来说:“你家人口少,只有你和公爹两人,粮食还不够吃?”
康怡敏说:”旺在学校,伙食不好,我每星期都给他送两次馍,这不是青黄不接吗?罐子里白面不多了,爹身体又不好,得给他贴补一顿面条,我这挖些野菜,掺点白面玉谷面烙成饼,旺爱吃,还有他那些好同学也爱吃。”
程福来肃然起敬:“这可是困难时期,像我这棒棒实实的大男人养家糊口都困难,你可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养着公爹,还要供着儿子上学,你是咋熬过来的。”
康怡敏说:“就这样过来了,人嘛,活得就是这点精神气儿,一想到儿子上学好,能考上大学干大事,我就浑身有劲儿,干啥不觉得累,当然了,旺也不是我一人在这供,公爹起早贪黑干活,还有缝纫社的姐妹也给我很多帮助。”
程福来不再吭声了,他告别了康怡敏,怀着敬慕的心情,回到家,嘴里还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好女人啊!”
“老头子你是在说我吗?”
福来嫂搔首弄姿的站到老头子面前,花白的头发挽了一个揝,上面插着一朵狗尾巴花儿,故意歪着头,摆一个舞台动作,程福来故意绷住脸不笑,福来嫂说:“老头子,我难道不好看吗?”
程福来说:“好看,比猪八戒他妈好看。”
福来嫂拍拍老头子的肩膀:“老实坦白,你又看上哪个妖精了”
“那个妖精也没看上,家中有一个老妖婆就够了,再多一个我受不了。”
“那你赞叹什么:“真是个好女人”
“你这死老婆子吃什么醋?我连赞叹一声都不行了?”
“咋不行,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能入你眼中的女人不多,说说吧,这个好女人是谁?”
“是,明贤的媳妇。”
“那不是怡敏妹子吗?你见她了?”
“坟地上见得,”
“她,怎么样?日子过得好吗?有没有再走一家?”
“我问人家这事干啥?看样子好像没有走,守着公爹和儿子过日子。”
“难为她了,这日子真艰难,她一个女人,咋能行呢?”
“她还行,把四叔照顾的不错,还供旺旺上高中,学校伙食不好,她每星期都给旺旺送两次馍,今天见她,她是给明贤上坟,看见地里野菜多,就在哪挖,说是给旺旺烙菜饼。”
福来嫂由衷的赞叹:“真不简单啊,这两年日子多艰难,你一个大男人,养活我和儿子都养不好,害的儿子住了监,她一个女人咋熬过来的?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帮帮她。”
程福来说:“听说四叔身体不大好,你去看看他吧,面罐里还有一些白面,你给蒸几个白蒸馍。”
福来嫂是个厚道人,她搬起罐子,将半罐面都倒出来,发了一大盆,蒸了两大篦子,揭开笼盖,馍香味窜进福来哥的鼻子,福来哥抽了几下鼻子,涎水就流了出来,福来嫂揭了一个给他:”吃一个吧,半个月了,都没有蒸了。”福来哥掰了半个说:“老婆子你也吃半个吧”剩下的都给四叔他们送去吧,这一大篮子蒸馍,够她给儿子送几次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喜欢的那个闺女,已经不是她的闺女了,被人家亲爹娘要走了,如果你要真喜欢,就请她保媒给宝生订下吧。”
福来嫂擓着一大篮子白蒸馍来到张家,门虚掩着,进了门就叫:“怡敏妹子,梅花姐来看你了。”没有应声,康怡敏去缝纫社加班了,四叔也去外边抱柴火,“这门虚掩着,咋没有人?”福来嫂就坐在院子里等,进来了一个姑娘,十七八岁,个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穿一件红格格粗布大襟袄,很合体也很干净,鸭蛋脸消瘦有点苍白,这也难怪,生活差嘛,营养不良,只要有白蒸馍,熬白菜喂养着,这小白脸很快就会变成花咕嘟,福来嫂看着就想用手去摸一摸,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也好看,最漂亮的是两条大辫子,黑黝黝的拖到腰间,用红绒绳扎起来,显得利索又精神,福来嫂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姑娘,姑娘也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不是宝生哥的娘吗?”
“你就是珍珍?”
珍珍点点头,福来嫂笑模嘻嘻的看着珍珍:“真排场啊,才几年不见,就长成了这样水灵的大姑娘”福来嫂的眼中散发着爱怜的光晕,看的珍珍不好意思说:“您是找我姨的吧?我去给您叫。”
珍珍一溜烟得跑了,福来嫂笑吟吟地望着珍珍的背影,将手掬成喇叭状:“姑娘,你就是我相中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