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吧,当然了,这事情都是双方的,曾祖叔他是承包棉花地,他给水墅交过以后自己也剩不少,他吃在老伙,穿在老伙,住在氺墅,他花什么钱呀,他的衣服、帽子、鞋子都由家中女人做好,他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的日子过得真是逍遥自在,他就是玩呀,他玩出花样来了,他住的那个大院子,就是个俱乐部、牌场、麻将摊、台球案子、舞池、乐器房、他最爱玩弹弓,那棵大楸树就是他的靶子,树上的叶子全是他一片一片打掉的。男人的日子过到这一步,他还娶啥媳妇呀,可是,男人娶媳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生儿育女。曾祖父对他说:“超洋,你都三十多了,得娶个媳妇了,就说现在咱家人多,你吃的穿的有人管,你老了怎么办?你总得有个亲儿亲女吧,百年后,有人给你打幡抱盆的。”曾祖叔说:“那就让二嫂给俺生个闺女吧。”曾祖父说:“超洋,你说这叫啥话,你和你二嫂私通吗?”曾祖叔说:“谁给她私通?二哥,你可不准冤枉俺,俺和她不对劲儿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昨天我俩才吵过架呢,还不是二哥你给劝住的。”曾祖父说:“我就说嘛,你和谁私通,都不能给你二嫂私通,你俩就是翻脸的门神不能照面,这水墅不能安生,就是你俩闹得。”曾祖叔说:“那她也得给我生个闺女,她会沤我,我也会沤她,看谁沤过谁。”曾祖父说:“行了,我们就再生一个吧。”曾祖父和曾祖母又生了一个孩子,就是氺墅的三公子根儿,根儿是我们的亲二爷,就是给曾祖叔生的,可是,曾祖叔他不要,他说:“氺墅好不容易分枝散叶了,这和儿和根儿不能分开,都是二哥你的,”曾祖父和曾祖母没法儿,就只好再生一个,就是怜姑奶了,这下曾祖叔称心如意了,他说:“我就是看见女儿就喜欢,看见男儿就心烦,”这怜姑奶生下来就被抱到了西院,连曾祖母的奶都不让吃,奶奶这个刚过门的新媳妇也被三叔雇下,住到西院做了小姑子的保姆,这孩子呀就是这样,你养她了,护她了,她就给你亲,怜姑奶恋嫂嫂,亲三爹,和曾祖母倒真是不怎么亲,而曾祖叔,他宝贝闺女也是世上少见的,他为了闺女去拼命。曾祖叔就是为了救闺女被日本的大狼狗咬伤的,这大狼狗可不是一般的狗,幸亏那天咬的是屁股,如果是喉咙,曾祖叔他真的当场就得毙命,因为这大狼狗平时就是吃人肉的,花若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糟蹋了无数的花姑娘,每糟蹋完后,他都要从姑娘的屁股上割一块肉,喂他的大狼狗,这狼狗就是狼的本性,任何人给它食物他都不会吃,只吃处女的鲜肉,这也是花若荠辨认处女的方法,如果这花若荠,扔给大狼狗的人肉大狼狗不吃,若荠就认为这不是处女,有的当场杀死了,有的被遗弃了,而那些被狼狗吃了肉的姑娘,就被当成处女送到军部当慰安妇,这闺女不是白送的,他得收一笔辛苦费,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花若荠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大狼狗会被中国乡村的一个农民,用弹弓打瞎了眼睛,而他还没看清这人的面容,就死在了这人的粪叉下,不过,那时候花若荠没有马上死,他看见曾祖叔抱着闺女走出去,就大叫一声,“野狼荠春,咬死他。”昏迷中的大狼狗被主人唤醒,下意识的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了曾祖叔的一块肉,鲜血漓漓流流的从西园一直到东院,按说狗咬伤,一般是死不了人的,赶紧到防疫站打狂犬疫苗,再吃点抗生素,消消炎,歇一段也就好了,像曾祖叔他的身体素质好,就更不算什么了,这或许就是天要人死跑不了,曾祖叔就是觉得自己身体好,没有事,所以,不到医院打疫苗,那时候也没有疫苗,医生给他开的药他也不好好吃,更要命的是,这是七月天,天太热,伤口本来就容易感染,他又不当回事,还是到河里去洗澡,去牲口棚里睡觉,这伤口就感染了,而且这日本的大狼狗很可能就是疯狗,携带的狂犬病毒侵袭了曾祖叔的血液,这曾祖叔就病了,不过他的生命还是顽强,坚持了一年多,活到了抗日战争胜利的这一天。华之雨抱着孙子亲不够,他被浓浓的乡情亲情抱容着,没有人问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只是回忆童年的那些事情,当然要提到小超洋了。他问:“咋不见小超洋了”曾祖父黯然伤神:“超洋的病不好,也就是这两天了。”华之雨说:“什么病?”曾祖父说:“被日本的疯狗咬伤,没有好好娇养,伤口化脓,西医说,是败血症。”华之雨说:“狗咬伤都这么厉害,让我去看看,不行就到洛阳,让我的军医看看。”曾祖父摇摇头:“不行了。”华之雨没有再说话,这一切他都明白了,花若荠和花若春那两个畜生,带着吃人肉的军犬,骑着彪悍的大洋马,到处搜寻十五六岁的花姑娘,给军部做慰安妇,这也是得到他的默许的,这自己酿下苦酒当然得自己喝了,那两个畜生糟蹋的是他们的表妹,为虎作伥的大狼狗蹲在门口站岗,小超洋用弹弓打瞎了大狼狗的眼睛,进到院子里,看见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怒火中烧的他丧失了理智,用粪叉戳死花若荠,戳伤花若春,而小超洋又被大狼狗咬伤,以至于丧命,华之雨再也憋不住了,他就是老泪纵横,哽咽着对曾祖父说:“我去看看超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