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业出言:“丰年小先生恃才傲物,也不能对陛下如此无礼吧?”
花雪也不想翻脸,但是他也不会低头,心思一动便想起了唐寅,道:“大明天子对不起我桃花庵一脉,我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崇祯等人茫然,吴伟业和陈洪谧倒是明白。陈洪谧给崇祯解释:“当年弘治年间,唐寅赴京赶考,因为徐经科举一案被牵连,功名直接被革除。但实际上朝廷也是查无实据,心知冤枉了徐经和唐寅,以及当届的主考官程敏政,但是为了平息舆论,还是把三人都处罚了。丰年所居桃花庵便是唐寅晚年所建。他说我大明对不起桃花庵一脉,倒是确有其事。不过,丰年你到底是唐寅一脉,还是心学一脉?”
花雪本人跟这两方都没有关系,但是前身所学确实是心学嫡传,可见收养他的先生肯定是心学一脉,不过既然能住在桃花庵,想必与唐寅也有关系。花雪之前为了忽悠陈洪谧,已经搜索过相关人等,准备了好了如何解释他跟唐寅的关系,这时候正好拿出来解(hu)释(you):“当年宁王之乱前,最先察觉宁王反心的便是被宁王征调的唐先生。唐先生装疯从宁王府脱离,曾向朝廷示警,不过被当时的朝廷无视。后来阳明先生平叛之际,也曾向唐先生了解情况。”
顿了顿,又道,“阳明先生与唐先生在京城参加科举时便有交情,不过阳明先生过了会试,唐先生,哼。”
众人皆知他冷哼的意思,唐寅其实也过了会试,但无错却被朝廷剥夺了成绩,甚至终生禁考,罢黜为吏。两者际遇,对比之下更令人唏嘘。
也不管崇祯尴尬,花雪接着说(bian)道:“阳明先生海内大儒,门人弟子无数;唐先生诗词歌赋从不服人,但教书育人,并非所长。所以唐先生后辈,多有拜入心学门下,继承两家所长。”
其实花雪说来说去,都没说出具体的传承脉络。陈洪谧之前也没有查出那个收养花雪的隐士到底是谁,甚至就连花雪前身,都不知道这位隐士姓名来历。花雪只能猜测,如果不是大花雪无聊搞得化身什么的,那么肯定就与唐寅有关,否则不会住在桃花庵里。至于心学传人的身份,一身所学做不了假,心法中知行合一的纲要,如果不是心学的功法才怪。所以花雪说的这些,虽然都是他自己在信口忽悠,但大多都是根据已有线索合情合理的推论后的补充。
众人听花雪说完,倒是都信了,在场众人,除了王承恩是死忠粉以外,就连崇祯自己,学的也是孔子的“君待臣有礼,臣事上以忠”。既然皇家先对不起了人家桃花庵一脉,人家不待见是应该的,没当面骂你已经很给面子了。明朝大臣当面骂皇帝的大有人在,除了永乐和他爹,其他皇帝对此都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王承恩虽然是皇帝死忠,但其实受的也是这个教育,所以他得跟花雪讲道理:“咱家问小先生一句,小先生是唐氏传人或许不假,但是心学传人也是真吧?大明对心学,应该没有亏欠之处吧?阳明公一心为国,见到传人对陛下如此无礼,心中作何感想啊?”
花雪为小姐背锅多年,诡辩之术不在话下:“大明是没亏欠心学,但心学不仅没亏待大明,还对大明有功。心学传人的身份,不亏欠皇室,而皇室亏欠唐氏,说到底,还是皇室亏欠于我啊!”
王承恩道:“你口口声声唐氏传人,可除了住处以外,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证据,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是唐氏传人?”
花雪看了陈洪谧一眼,对陈洪谧微微摇头,制止他拿出地图佐证,他心知肚明那地图是他自己画的,陈洪谧并非此道大家,所以看不出问题,但不代表吴伟业和陈子龙也看不出来。
回过头,故作摇头晃脑以掩饰刚才的动作,口中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一番做作之后,正态对王承恩道:“看公公一片忠心,皇帝也放心让你伴驾出行,看你年纪又与曹化淳对不上,想必是王承恩王公公了?”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面现不解之色,花雪一个十四岁孩子,怎么可能认识久居深宫的王承恩?
王承恩忙到:“小先生怎么识得咱家?”
花雪道:“当然不认识你,但是能被皇帝如此信任的太监,不就是信王府时候先后陪伴他长大的你们俩吗?带别人随身伴驾,他睡得着吗?”
崇祯奇怪:“你对朕的事情这么了解?”
花雪也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谁让历史资料就是那么全呢!他只好给自己找(bian)原(gu)因(shi):“当初你们斗倒魏忠贤的时候,天下称颂,大快人心!那时候先生还在,还想为这事编个戏曲给梨园传唱,所以搜罗了不少事迹,信王府曹王两位公公可是其中一等一的功臣。”
花雪虽然解释过去了,崇祯还是感觉奇怪,之前周阁老的事情他知道,解释说是周阁老自墨,这时候又知道随身太监是谁,这实在不能不让崇祯怀疑。崇祯倒也不是怀疑花雪有什么密探,只是觉得宫里的消息在外面传得太多,他自己还有没有隐私了!
王承恩也打定主意回去跟曹化淳商量一下要整顿一下手底下的太监宫女了,这宫闱之事,可不能再在宫外乱传了。不过他也不放松追问:“小先生不能随便念一首唐先生的诗,便说是他的传人,这诗可是流传甚广,会的人很多,说明不了什么。”
花雪也有点为难,他本人所学都是未来的教育成果,前身一身心学修为,两者都与唐寅关系不大,他还真没有什么本事证明自己是唐氏传人。但如果不拿出些什么证据,或许连陈洪谧都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