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乔天娇一声吼吓死弱婆婆 贾美美三巴掌打倒猴丈夫

赔她衣服，俺这不是去给她买衣服嘛！”只见那“孙哥”冷笑道：“谁不知道你这小子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你会出钱给人家买衣服？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说着，他落落大方地拿出一叠百元大钞递到贾美美手上说：“妹子，对不起，弟兄们惹你生气了，我替他们给你赔礼。这是六百块钱，你就拿去买衣服吧！”

    贾美美怯生生地望着他，不敢接钱。他却又满不在乎地说：“应该的，不必客气。”说着，就把钱硬塞到她手里。然后，他一挥手让大家重新坐下吃饭，并招呼贾美美再上几个好菜。

    席间，那伙人对那位“孙哥”都很敬重，频频向他敬酒。他呢，处处都表现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言语风趣，举止得体。他似乎很有钱，也很有气质。她心里暗暗对他产生一种敬意——虽然他的长相不敢恭维。他长得太特别、太另类、太有创意了，小个小头大肚子儿，小脸圆眼塌鼻子儿，尖嘴猴腮一脸黄胡子儿，活脱脱就是个孙猴子儿。她真感到为她惋惜，这么大度正派又有钱的一个男人，只可惜长得这么丑！如果他长得再好看一点，再顺眼一点，说不定自己还会……

    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何必还去胡思乱想呢？

    不大一会儿，那伙人酒足饭饱，打着饱嗝儿，喷着酒气儿，说着醉话儿，迈着乱步纷纷离席而去。这时候，那位：“孙哥”走到贾美美眼前，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并再次为刚才的事向她道歉，后来又顺便提出索要她的电话号码。出于感激，她告诉了他。他也主动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她，并说他在省城有很多朋友，官场上商场上都有很多熟人。说往后再有人欺辱她，就给他打电话，他会随叫随到帮她救她，她自然表示了感谢。

    三天后的傍晚，他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到一家高级饭店吃饭。出于礼貌，她答应了，应约而至。常说马要鞍妆，人要衣妆，他那晚经过了精心打扮，不光衣着考究，还刮了胡子净了脸，看上去干净利落很顺眼。他还是那么言辞文雅，落落大方。他点的饭菜很丰盛，也很高档，这些都显示出他是个很有钱很有身份的男人。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他那副“尊容”还是让她看着有些反感。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他不断殷勤地向她敬酒，让她吃菜。他自我介绍说：“我是兰考人，叫孙洪志……”

    贾美美没听清楚：“啥，你叫孙猴子？”

    “嘿嘿，不是孙猴子，是孙洪志。洪水的洪，志气的志。”他急忙笑着解释。“不过，村里也有叫我‘孙侯子’的，那是因为俺爹姓孙，俺娘姓侯，我自然就是‘孙侯子’啦！”

    贾美美挺感兴趣地笑着说：“你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也挺‘求真务实’的。”

    他又继续向她介绍说，他家乡有企业，他爸是乡长，又是研究生。他妈是老板，又是董事长。他是管钱的，常在城里跑业务。他家的房子在村里最高，家里还有高级轿车……

    贾美美有些疑惑地问：“听说LK县很穷，还是贫困县，你家里真有高楼轿车？”

    听了她的话，他极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又很豪迈地对她说：“你说那都是几十年的老黄历了。我告诉你吧，现在的兰考可是今非昔比翻天覆地大变样啦！如今的兰考农村到处是工厂，家家住楼房。就拿俺村来说吧，从东头到西头，家家户户住高楼，房子都数俺家的高，轿车都数俺家的好。”接下来，他就信口开河滔滔不绝地对她大讲特讲了一通今日兰考如何富裕美好，农民生活如何美满幸福的生动描述。言语中，自然有不少添枝加叶、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词。临了，他还装腔作势拿腔拿调地念了一段儿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顺口溜儿：

    别说兰考当年穷，

    现在可是打不同。

    焦裕禄栽下要钱树，

    LK县到处是泡桐。

    桐木家具走外国，

    运到哪国都欢迎。

    桐木还能做乐器，

    世界各地都有名。

    挣来票子哗哗响，

    富了兰考老百姓。

    住的是别墅和楼房，

    开的是宝马和大众。

    小二姐上楼步步高，

    小日子越过越火红。

    贾美美不知就里，自然听得入神入迷，脸上喜形于色。孙猴子见她高兴，想趁热打铁，趁水和泥，便不失时机地提出想和她交个朋友。她听了，眉头皱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他所说的“朋友”是啥意思，不就是想和她谈恋爱吗？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因为他的“尊荣”距离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相差太遥远了。于是，她便不冷不热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还不想交朋友。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不顾他的挽留，径直起身走了。

    贾美美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孙猴子提的问题太突然了，使她一时难以回答。她想让自己清静一下，冷静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回到住所，她就陷入了沉思。对于他的容貌她自然不满意，但是他家的“钱财”又深深地吸引着她，使她心动，使她犹豫不决。这时候，在她的心里就像有两个自己在争吵着。一个说：“不中，他太丑了，我咋能找这么个丑八怪呢？这在家人和亲友面前，多没面子呀？”另一个却说：“丑点儿怕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男人就是图有钱图享受的。只要能享福，就是找个猪八戒也值得。这是自己的事儿，只要自己愿意，管他别人咋说呢！”就这样，她的心里一直在为这事儿斗争着，矛盾着，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后来她又想，看得出这个孙猴子是个猴头猴脑能说会道的男人，他说的话可信吗？是不是其中有诈呢？特别叫她费解的是，他说兰考老家有企业，为啥整天在省城里游荡呢？真的是在跑业务吗？有一次，她问他究竟是干啥工作的，他却不做正面回答，只是和她打马虎眼儿说：“我干的工作嘛，没工资，不休息，不会下岗，也永远不会退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上班，也不觉得累，还是我最喜欢的工作。你猜，这是啥工作？”他见她连连摇头，才“哈哈”大笑地接着说：“想你呗，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想你啊！”

    她见他如此恬不知耻，有些生气，就明确地告诉他说：“这辈子我是不会和你交朋友的，你要有耐心的话，就等到下辈子吧！”

    他听了不但不生气，还很得意地说：“那好哇！那我就一直爱你追你纠缠你折磨你，一直到爱死你追死你纠缠死你折磨死你，我再去死，这不就到下一辈子啦！”

    她见他如此死皮赖脸，气得拂袖而去。他再打电话约她见面，她就干脆不接。因为在她离开家时，母亲曾多次嘱咐她：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孩子出门在外要特别小心，不仅要谨防坏人不侵犯，还要谨慎交友，小心被骗。如果误入坏人怀抱，必将后患无穷，遗恨百年。所以，她虽然对他所描述的“家产”有过一时的动心，但最终她还是对他委婉的表白断然拒绝了。她要再对他继续观察，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么，孙猴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其实，他就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游民”。在他五岁的时候，爸爸孙大胜暴病身亡，母亲侯二静千辛万苦把他和姐姐孙大翠拉扯大。由于缺乏父爱，缺乏管教，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整日里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四处游荡。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抹牌赌博，吸烟喝酒，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后来，他母亲受骗嫁给了相面算卦的先生杨大璧（外号杨大鼻儿）。他经常偷看继父的相书卦书，耳濡目染地也学了些油嘴滑舌的相面算卦术，便提了个小提包，带上几本相书和罗盘之类的用具，煞有介事地串乡进城骗钱去了。

    他不光在城里背街处摆摊算卦相面，还受聘进家入户为人看阴宅阳宅。骗几个钱就和同类的狐朋狗友吃喝嫖赌，去饭店找小姐寻欢作乐。酒场上，他们天南地北胡扯八侃，谈论最多是女人，是发生在官场上商场上关于女人的逸闻趣事。如某某贪官养几个情妇，后被情妇举报丢官坐监了，某某富翁养几个“二奶”，和老婆争风吃醋闹出人命了，等等。凡此种种，无计其数。在这期间，自然也有不少机关干部和经商的生意人，求他算官运财运。建新房迁新居，死了爹没了娘，求他看阴宅阳宅。甚至于那些搞城建搞房地产开发的大官员大老板们也经常请他看风水选方位。每逢遇到这样的肥户，他就狮子大开口狠捞一把，少则数百元，多则数千元，有的甚至上万元。在同行中就数他能说会道，能捞会骗，于是他就成了这一行的佼佼者，也成了他们的头儿。所以，每逢他们聚餐，自然都是他买单。没想到上次聚餐巧遇贾美美，却让他一见倾心了。虽然贾美美名美貌不美，但人是对眼虫，情人眼里出西施。人对眼不在丑俊，瓜好吃不在老嫩。再者，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尊荣”，知道自己是猪八戒背个烂褡裢——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曾有四个最大的梦想：天上纷纷掉钞票，天下美男都死掉，美女脑子都坏掉，哭着喊着让他抱。在现实中，当这些梦想都杳然无影难以实现时，他就只求能孬好找个媳妇，弯刀对着瓢切菜，能凑合着过就算了。于是那次遇到贾美美后，他便打定主意要追她。他知道如今的女孩子都是爱钱的，必须装出一副大款的派头，再施以小恩小惠，才能打动她的心，才能如愿以偿。于是，他便演出了那场慷慨解囊英雄救美的戏。他这次约她出来吃饭，为了哄转她的心。故意大吹特吹了一通自己的家乡和家庭，想以此迷住她的心，借机向她示好表白。见她借故离去，他就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操之过急。他寻思，女人都是顺毛驴儿，要想征服她的心，就得用甜言蜜语哄，就得投其所好，顺着她的话儿说，顺着她的心思做。他决定，先用甜言蜜语攻，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哄转她的心。然后再用金钱攻，给她买礼物，收买她的心。只等她的芳心动，火候到，再表白，再出招，准能够一举成功，让她投怀送抱。

    于是，他对她的新一轮攻势开始了。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他就天天给她发短信骚扰挑逗，疯话酷话连篇累版，对她进行猛攻猛打，狂轰滥炸：“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你是天上的凤凰飞呀飞，我是地上的狐狸追呀追。你飞得噼哩叭拉，我追得口水嘀嗒。”

    “也许我的肩膀不够宽广，但足以为你遮挡风雨；也许我的胳膊不够有力，但还能为你撑起一片蓝天。你饿了，我是面包任你吃；你冷了，我就是你的保暖内衣。你要生气了，我就是你的出气筒，任你打任你骂，我决不发脾气。

    “初见倾心，再见痴心，终日费心，欲得芳心，煞费苦心，想得锥心，难道你心，不懂我心？如此狠心，让我伤心。”

    “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念你念得怦怦心跳。恋你恋得鬼迷心窍，爱你爱得快要死掉。”

    “夏天，我想变成你帐子里的蚊子，咬你；冬天，我想变成你身上的虱子，啃你；你吃饭时，我愿做你的筷子，捅你；你睡觉时，我愿做你的眼屎，粘你；你上厕所，我愿做你的手纸，擦你。我是一只小狗，你就是我叼着的骨头，你就是掉进臭水沟，我也要咬住死不丢。”

    “一见你心跳加快，不见你心情变坏。梦见你时间溜得太快，要想拥有你还得慢慢等待。”

    “不要嫌我长得丑，高楼轿车啥都有。我愿拉着你的手，幸福路上一起走。”

    “我是你夏天的风扇，冬天的棉袄，黑暗中的灯泡，饥饿中的面包。”

    “你的名字，是我心中最美妙最迷人的字眼儿。你爱穿的红衣服，成了我最喜欢的颜色。每逢看到红色的东西，我都感到特别亲切，特别爱恋。就连看到动物园里猴子的屁股，我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冲动，想上去亲吻一番……”

    对于他的这些近乎疯话的短信，贾美美从没有回复过。当看到这段短信时，她却被他逗笑了，并回复了一句：“是母猴吧？那是你的同类异性，你自然会一见倾心感情冲动啦!”她万万没想到，他随即又接了一句：“在我的想象中那只母猴……就是你……”她狠骂一句：“混蛋！”随即关机。

    有人说女人的美貌，是使男人拜倒的迷魂汤。男人的蜜语，是使女人投抱的杀手锏。经过孙猴子这连篇累版的狂轰滥炸，贾美美的心终于被他的甜言蜜语征服了，打动了，心里想：“有钱是条龙，没钱是条虫。男人不怕丑，只要手里有。有钱就可爱，管他帅不帅！”于是呢，她就接连给他回了几次短信，其中有充满嘲讽意味的，也有流露真情实感的：

    “其实你很可爱，可怜没有人爱。其实你很动人，冬天穿条短裙。其实你很有魅力，往楼上背煤你很有力。”

    “你温顺像猫儿，忠实像狗儿，可爱像鸟儿，机灵像猴儿，巧舌像八哥儿，总之，你就是个禽兽。”

    “你梳着分头，抹着头油，整天闲游，见了女人就想揩油，实际上你就是个盲流。”

    “你长得很有创意，活着是你的勇气，丑并不是你的本意，只是上帝发了点脾气，你要勇敢地活下去，没有你谁来衬托人间的美丽。”

    “你的帅气，比刘德华差一点；你的嘴巴，比猪八戒短一点；你的脸上，比屎壳郎白一点；你的身上比癞蛤蟆光一点。总而言之，你还算比癞蛤蟆略微强一点。即使这样，你要想吃我天鹅肉哇，也太痴心妄想了一点。”

    看了她的这几条短信，孙猴子就像光腚跳进冰箱里——浑身上下凉透了。

    但是，孙猴子不但是个很机灵的人，也是个很执着的人。面对如此冷遇，他心不灰，意不懒，气不馁，志不短。他决定重整旗鼓，再对她发起新一轮进攻。务必要打动她的芳心，让她乖乖地投入自己的怀抱。于是，他又开始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他突然眼前一亮，大喊一声：“有计啦！”随后便自言自语地吟出几句歪诗来：

    孙猴子，头虽小，

    我的脑子可不少。

    眉头一皱计策来，

    再施妙计骗娇娥，

    不达目的不拉倒。

    欲知孙猴子又会施出什么妙计，能否达到目的，赢得贾美美的芳心，请接着再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