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按照徐歌提出的要求，是他们三人今晚都去关东那里住，不仅遭到纪欢欢的坚定反对，连关东一听完之后，也直接否了，无视徐歌不停地给他使眼神，两人决定带徐歌回到自己家里，她在床上来回翻滚抗议，最后被关东扛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小孩子贪吃，天气本来就湿冷，又吃了很多冰凉的东西，虽然闹起肚子来，看着很凶，来得快去得也快，打完针之后，徐歌除了觉得有点没有体力以外，再没别的不适了，一路上跟纪欢欢说起笑话来，精神百倍，给姥姥打了个电话，说回自己就是吃坏了点东西，虚惊一场，已经回家了，有保姆和纪老师陪着，让他们放心。

    到家的时候，保姆阿姨早已经睡下了，三人都尽量发出很小的声音，怕吵醒她。

    纪欢欢跟徐歌到了她楼上的房间里，洗刷完毕，徐歌睡在了床上，因为她床尾铺着一张很大的羊毛毯，纪欢欢又拿了一床被子和一张床单，凑合着睡在地毯上，关东就自觉地留在了客厅，在沙发上凑合一夜。

    躺下后纪欢欢才想起来关东没有盖的东西，汉州冬天不供暖，夜里很冷，这么生躺一夜，身体肯定受不了，刚才从衣柜里拿被子的时候，纪欢欢记得还有几床备用的，于是悄声起来，没有惊动沾枕就睡的徐歌，小心翼翼地抱了一床被子走下楼去。

    所有的大灯都关了，只留着一盏微弱的小灯，照着亮，纪欢欢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脚下的路，不想撞到家具，终于安全来到关东躺下的沙发旁，接着暗弱的灯光，找到了关东，正要盖被子的时候，尴了个尬了。

    人家关东身上盖着被子呢。

    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就暖和。

    纪欢欢无声地咧咧嘴，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关东又不是小孩子，会不知道汉州的夜晚多么厉害吗？还用得着她来操心？

    转身正要走，手腕处紧了一下，纪欢欢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刚才她发呆瞎想的时候，关东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她，此刻猛地瞧去，黑夜中一双贼亮的眼睛，确实有点吓人。

    纪欢欢在心里佩服自己好胆量，没叫出来，只是身体轻微抖了一下，看清楚怎么回事后解释道：“我以为你没有被子，想着给你送一床的。”

    关东松开手，坐了起来，眼睛亮亮的，不像是有睡意的样子。

    “谢谢你，纪老师。”

    纪欢欢晃晃头，还是说了出来：“别这么纪老师纪老师地叫我了，你比我大，就跟徐姐一样，叫我欢欢吧。”

    关东笑笑，从善如流：“欢欢。”

    “既然你已经有被子了，那我就拿回去。”

    关东已经站了起来，不太宽敞的茶几和沙发空隙间，一下子站了两个成年人，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纪欢欢刚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关东已经向旁边挪了一步，错开了跟纪欢欢尴尬的面对面站着。

    “别，我只盖着一床被子，还是挺冷的，谢谢你雪中送炭。”关东说道。

    纪欢欢也不去分辨话里的真假，好奇地问他：“你是从哪里拿的被子？”

    关东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安德森说过，徐歌跟她妈妈最大的爱好就是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娘俩盖着一床被，面前守着一堆零食，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现在徐姐工作忙，这个习惯被徐歌很好地继承了，我直接将被子拉了过来盖着，不然总不好半夜去敲阿姨或者你们的门吧？”

    纪欢欢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笑了，抬起头见关东好像有点出神，便问：“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关东想了想，像是才听见一样，才说：“我本来就没睡着，你一下楼我就听见动静了，以为你是要喝点水，就没出声，直到看见你走到我眼前。”

    纪欢欢再次笑，脑海里浮现出以前看的恐怖片场景，问他：“你就不害怕我是梦游，或者是什么吓人的事吗？”

    关东没出声，纪欢欢又问了一句，他忽然低下头去，复又抬起来，笑着回答：“你想多了，你的姿势就是摆明怕吵醒我，轻手轻脚的，一看意识就很清醒。”

    纪欢欢倒是没料到他实诚地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原本就是一句插科打诨，便点点头说：“不早了，我上去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关东声音很轻：“晚安。”

    纪欢欢依旧将脚步放得极轻，不紧不慢地上了楼去，关东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定定地出神。

    她不会知道，刚才关东的心里像是经过一场海啸，而震源通通来自她镜花水月中惊艳的笑脸，只是一切滔天巨变都在他心里，谁都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而已。

    纪欢欢是被徐歌的闹钟吵醒的，坐起来发现徐歌还在躺着不动，走过去一看，见她眼睛紧闭，好像还没醒过来。

    纪欢欢试着叫醒她，可是徐歌借口自己生病了，今天不打算去上学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敲门声响起，关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徐歌，不许为难纪老师，该起床上学还是要的。”

    纪欢欢心里一乐，想着这个关东还真是挺了解徐歌的，果不其然，在听到他的话后，徐歌坐了起来，顶着一头蓬蓬乱的头发，小脸依旧漂亮可爱无敌，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撅着小嘴，眼睛还是不肯睁开，开始跟关东交涉。

    纪欢欢快速将被褥收拾好，拿着衣服进卫生间里迅速换好，又洗了一把脸，用备用的牙刷刷完牙，擦了点徐歌的儿童面霜，出来后发现她还在跟关东谈判，纪欢欢受不了地摇摇头，走过去打开门，关东正在说着话，有点意外，见纪欢欢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带着一股晨起后的清新和娇嫩，不由得停下了话头。

    纪欢欢做出请进的姿势，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今天上午还有课。”

    刚要向外迈腿，关东叫住她，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学校吧，这个点是上班高峰期，公交车和的士都很拥挤。”

    纪欢欢不当回事地摆摆手：“没那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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