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他也被他生生抛弃。
虽是不喜,但他还是雇佣了马车,带着还未出月子的小妾和襁褓中的女儿离开了金陵。
纪老爷说,大概他是看重小妾包裹里的宝钞吧。
一双儿女笑过,却也都点头赞同了这种说法,毕竟若是他真的对小妾有情,怎么也会等到对方出了月子再走。
只可惜,这一家三人才出了金陵地界,一队人就遇上了流贼抢劫。纪老爷安排的人手大多被一击毙命,可怜了林掌柜和小妾遍体鳞伤。
“小妾的脸都被划烂了,那林掌柜更是被打的肠子都露出了半截。”
纪老爷摇着头,唏嘘不已。
纪恂却是忍不俊的拍手称快,“活该这个贼泼皮,本就是个破落户,还恩将仇报,这就是老天给的报应,真是畅快!”
纪老爷的视线凌去他的身上,不耐烦的道:“人都死了,你也积点口德吧。你看看林夫人,之前受了他那么多气,都被他休了妻了,还好心替他收尸安葬了去。”
纪绮摩挲着茶杯,深吸了口茶香,浅笑道:“她本性纯善,会有好报的。”
茶杯被轻轻放在桌上,她抬眼察色观瞧着纪家父子,正色道:“林掌柜的事既然已经揭过去,我们也该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现在手上有了些钱,也该好好修葺一下家里的铺子。”
“是啊是啊。”纪恂连连点头,“我们的铺子也有好多年没修了,这会子正好重新整修一番。爹的伤势也已经好了,这正是双喜临门啊。”
纪绮温软笑着,一双眼中却没有一点喜色,一泓冰寒。
纪老爷在桌下踢了纪恂一脚,瞪了他一眼算作警告,这才转向纪绮道:“绮儿,这里都是一家人,你有话不如直说。”
这就不是警惕了,是久经沙场练就的警觉,是对血色的恐惧和兴奋的冲动。
“是。”纪绮收起笑容正色道:“爹的伤势好了,这是最要命的事,这件事对于我们家而言是欣喜万分的事,可在别人眼中却是一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肉中刺。”
她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更何况,我们还有……”说着,她比了个刀子的手势。
欢悦的气氛瞬间凝结,空气中似有压顶而下的黑沉,重而冷,直透心底。
真是没完没了。
“那要怎么办?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纪恂撅着脑袋,一脸的不乐意,“大不了,我们去报了官不就得了。”
“不行!”纪老爷和纪绮异口同声的制止他,引得纪恂撇撇嘴蔫蔫垂下了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才好?
纪绮似乎听到了他的腹诽,柔声道:“茶庄整修好正好缺一个掌柜,我觉得爹正合适。”
纪老爷脑袋嗡的一下大了,连声低问道:“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希望爹死的不止一人,不如我们就退一步顺了他们的心意,反正家里也正缺了人手,有爹做家里的掌柜不是更让人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