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纪绮又摇了摇头,“皇上要纪轲死,而不是要爹死,所以纪轲可以死,但爹不能死。”
纪老爷闻言,整个人微微的颤抖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是……”
话到一半,他忽的停住了话头,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了须臾,这才敢压低了声音说:“傻丫头,陛下岂是可以在背后随意议论的!”
纪绮心中冷嗤。想来当年他便是这般认命,纪恂在之后怕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变成后来那副样子的吧。
是担心检校吗?还是他天性使然,才比寻常人更加谨慎?
窗间射进的阴影正斜斜的印在她的脸上,笑容中看上去有几分娟魅。
“若是天灾,你用得着犹豫了这么久吗?”明明嘴角弯弯,却是毫无笑意,她继续道:“若是人祸,谁又舍得牺牲的是自己?”
等转机,等希冀,他以为他是谁?那龙椅上的人日理万机,只是曾经说过要了他的命,又怎会天天惦记。
“所以既然一心求生,爹你又何必白白吃了这么多的苦。”
“傻孩子。”纪老爷无奈的低低笑过,“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天是谁?那龙椅上的就是天啊。他要谁死,谁还不得乖乖双手捧着自己的命给递过去啊。”
纪绮点了点头,“爹说的对,所以我们要乖乖把纪轲的命递上去。”
听她再次这么说,就算纪老爷再愚钝也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
诈死。
乖乖送上锦衣卫百户纪轲的性命,悄悄留下的只是一个形似的纪家老翁。
行得通吗?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这没什么行不通的,他要的本也不过是要纪轲永远闭嘴罢了。”
世上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绝处逢生,延绵在床的纪老爷不免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绮儿,你……”
你怎么这么大胆。
你到底行不行啊?
要解毒啊,连李大夫都说不好解的毒,他这个女儿解不解的了?
纪绮缓缓起身,有光照在脸庞,白皙中有些娇俏,哪里像是个刚刚从棺材里醒过来的人。
“爹先歇会,我要去准备些东西。”
出了房门,正瞧见小丫头在廊下无聊的踢着小石子。见着门开人来,立即迎了过来,“小姐,你可算出来了,老爷他……”她探头向屋子的方向张望了下,皱着眉担忧的压低了声音,“老爷他熬得过吗?”
“熬得过今日就没事了。”纪绮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帮他熬过去,是不是?”
又琴懵懵懂懂的“哦”了声。
小姐说要帮忙呢。
她问道:“那小姐想要做什么?”
天色渐晚,暮色沉沉。
纪绮看着依稀的星辰,柔着容色,道:“古有华佗刮骨疗伤,今日我们就刺经逼毒。”
“好。”小丫头肃容点了点头,“我去取金针来。”
纪绮含笑称好,“又琴真机敏。”
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她脸上的笑意渐消。
当年一心想进金陵,可如今人在金陵,却急切的想回大同。
去大同,去仇人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