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的脚底全是水泡,左脚伤得更厉害,整个脚底的皮肉都被撕开了。小腿因为疼痛而经常抽筋,这疼痛从脚心一直往上走,直达大脑,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这份屈辱,叛国者塞巴斯蒂安。
整场审判几乎花了一上午,塞巴斯蒂安站在被告席上,强打精神,然而虚弱的身体让他禁不住浑身发冷,背脊全是汗。在路德维希他们被抓时,他松了口气,以为正义得到了伸张,但比尔,那个情报总管却将矛头对准了他和艾林伯爵。
艾林伯爵在坟场时,就矢口否认派人害皇帝陛下与大皇子,提出有人杀掉了他的骑手,混进了骑士团体大赛。当时比尔也在场。没人能反驳艾林伯爵的假设,但伯爵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的假设成立。
塞巴斯蒂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我不一样,他们没证据证明我要杀大皇子。不,比尔知道,大学士也知道,他们都知道我根本没想害大皇子。大学士如果是年老糊涂,那比尔呢?
塞巴斯蒂安仔细回想,疼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比尔向大主教揭发了我不信七神的事实。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撒了谎,我不该对着《七神启示录》发誓。可当时我已经快被宣布无罪了,比尔为什么不能为帝国着想?他到底想干什么?
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他龇牙咧嘴,爬向门口。守卫从小门里拿来今天的晚餐。他看到了一块发霉的面包、一碗蘑菇汤。他饥肠辘辘,伸出手去。突然,有东西飞快地踩过他的手,冲向面包,借着灯光,他看到了一只老鼠。
“滚开!”他竭力喊道。那是我的面包!他手和膝盖并用,加快速度爬去。他的右手已残废,他将右侧身子躺在地上,用右手肘和左手掌支撑身体,努力往前挪。他没法站起来,每一次稻草碰到脚心,又疼又痒。
老鼠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又一只老鼠出现,咬了一口面包,这促动了第一只老鼠,它们将那块面包分了,逃得无影无踪。
塞巴斯蒂安欲哭无泪,他大喝一声,声音沙哑,而老鼠对他置之不理。摄政王沦落到老鼠都欺负他的地步。他发出冷笑。
他终于爬到蘑菇汤面前,喉咙已火烧火燎,他努力喝下去,汤汁流到他的胡子上。根本不够喝,他饥肠辘辘,浑身无力。饥饿与病痛让他无法入睡,他感到浑身冰冷。我在发烧,他意识到。
大学士从我被抓入狱后,就一直没来看我,更别提对我进行治疗。今天的审判,大学士反戈一击,说我暗示大学士要毒杀大皇子。记得奥拉夫说过,老头不像表面上那么弱不禁风。连学士都不诚实,还能指望什么呢?他苦笑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一闭上眼,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场景、各种声音。
他想起了奥古斯特皇帝初次找到他的情景,当时,他正在研究诺顿河周边的地貌,打算在那里建一个村落。
“哦,塞巴斯蒂安就是你?灰色头发、灰色眼眸,双塔波纹坠饰,没错,就是你。”一个枣红色头发的大胖子大大咧咧地闯进他的客房,他说话声音洪亮,简直要吵醒隔壁的客人。
“你是谁?”塞巴斯蒂安注意到大胖子的头发,红色头发在帝国非常罕见,大胖子穿着一身貂皮绒毛大衣,金色的腰带挂在肚脐下方的位置。
“你在干什么?哦,这是你画的?”大胖子不理会他,看着画板,“画得不错,还有那些堆积如山的草稿。”
“对不起,请问你是谁?为什么擅自闯进我的客房?”塞巴斯蒂安带着不悦的语气,问道。
“全天下都是我的。”大胖子哼了一声,“这图里的河流、山川,全是我的。为啥我不能进来找我要找的人?”
“全天下都是你的,你是太阳吗?普照大地?”塞巴斯蒂安讥讽道,“就算你是皇帝,也该敲门,得到允许再进来。在奥兰多……”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该死的,我懂。”大胖子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皇帝陛下,您没必要为一个没有礼数的人,纠正自己的行为。”一旁的侍从说道。
皇帝陛下!塞巴斯蒂安心里一惊。他张大嘴,看着眼前的大胖子。
“闭嘴!没礼数的是我!”大胖子向侍从吼道。
“皇帝陛下!”塞巴斯蒂安急忙下跪。
他转过头,拍拍塞巴斯蒂安的肩膀,笑得肩膀乱晃:“站起来,塞巴斯蒂安,不知者无罪。我敢说,在帝国,很少有人敢这么当面指出我的错,卡介伦·杨是一个,你是算一个。”
豪爽的奥古斯特,假装一本正经,看手下手忙脚乱,自己哈哈大笑的皇帝。这是塞巴斯蒂安对皇帝的初次印象。在不久后他被召进御花园,皇帝硬将首相的徽章塞给了他。
我没有对不起皇帝陛下。塞巴斯蒂安睁开眼睛,深深地呼吸。我不是叛国者。
突然,门打开了,来人脱掉湿哒哒的斗篷,头发披散在肩,雨水顺着她头发滴落在地。她遣走了看守。
伊凡娜皇后?塞巴斯蒂安支撑着想要坐起身。
“塞巴斯蒂安!”皇后扶着他坐起来。
他背靠墙壁,无力地耷拉着肩膀。他抬了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皇后陛下……原谅我不能跪下行礼……”
“别说话。”皇后掀起塞巴斯蒂安的长裤,皱着眉头,倒抽一口冷气,“天哪,你的脚……”
“我不想被判有罪,我让左脚长时间站在烧红的铁块上。”塞巴斯蒂安强忍疼痛,苦笑道,“我原以为七神会原谅我,结果……”
“你本来就没罪!”伊凡娜提高声音,“该死的比尔,他不该揭穿你。”
“他说得没错,我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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