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得开,没打算恋爱结婚,趁年轻,手头有点资本,抓紧赚点养老钱。”我越听越酸,正想安慰她几句,罗小米催促道,“赶紧动身吧,工作先搁搁,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当下更觉感动,疑窦间罗小米长叹一声,“不论世道如何变化,价值观有何改变,我们首先是朋友对吧?谁遇到困难,能帮则帮,能扛则扛。”
至此方感释怀,人性皆为肉长,学生时代的友情,的确远胜风月邂逅、商战媾和。浮生若世,财旺人旺,财衰人竭,多少人表面风光,内心却又无比孤独。去年和綦江客户薛涛酒局瞎聊,这厮算有钱人了,谈及朋友一事,又拍桌子又骂娘,“人一旦有钱,别指望有真心朋友,跟你套近乎的,谁不贪图你钱势?”。薛涛身边有一堆走狗,每次酒局我想将之灌醉,皆被他的兄弟伙挡住,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个儿醉得不省人事。
决定去上海找吴倩,这般突然行动,作何也得跟淑芬一个交代。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此行结果尚明,对淑芬却是伤害。在女人面前我不会撒谎,更不会两面三刀。翌日携程送来机票,我给淑芬打去电话,死妮子正在家里洗衣服,听闻我要飞上海,哀怨地问:“秦哥是不是去找吴倩姐姐?”我嗫嚅不答,淑芬冷冷地说:“你去,我不拦你。”我说:“那你咋办?”淑芬平静地说:“你人都走了,我能咋办,我也走吧,永远不会回来。”顿觉肝断肠裂,剧痛瞬袭全身,在两个女人之间,任何选择的结果,皆是痛苦二字。沉默片刻,我颇为无奈地说:“即是这样,哥不去了。”淑芬平静依旧,说:“妹子一直清楚,你爱的是吴倩,你对我只有感激,这不是淑芬想要的。”我连忙违心安慰:“你别误会,哥怀疑她出了事,只是去看看。”话音甫落,淑芬一声不吭把电话挂了。
这事本想禀报老妈,眼下毫无勇气。他们那辈人思想传统,哪像尔等轻浮,如实相告,挨一顿骂不说,估计连家门都进不了。冷静下来,心头除了绞痛,空无一物。真不知我去了上海,淑芬会作何打算,重庆的一摊子事,又作何处理。机票订在翌日上午,今晚有家不敢归,万一老妈知情,怂恿淑芬瞎闹,或者淑芬做出什么蠢举,打消远行计划,岂不全盘皆输。说实话我放不下吴倩,即便她是个废人,只要她嫁鸡随鸡,下辈子我做狗也乐意。这般想着暗暗给打气,决绝之意顿生,看看时间就快下班,打电话约上周大炮,去大浪淘沙泡桑拿,度过这难眠之夜。
打车直奔袁家岗,周大炮如约而至,与往常不同,身边多了一名美眉,肥臀丰乳,白皙高挑。细作打量,此女并非他人,竟是他在纽卡斯尔认的妹子甄媛媛。他俩兄妹相称,为何现在如此黏糊。疑窦间周大炮说:“陈静,我女朋友。”“陈静?”见我疑惑,周大炮肉笑着解释:“甄媛媛是艺名,这是她真名,很多年没用了。”谈话间陈静娇羞垂首,末了低声问我:“秦哥,嫂子呢?”当下顿觉窘迫,所幸周大炮及时解围:“他是大众情人,你担心没嫂子?”
进得男宾洗浴区,我冷不丁捏捏周大炮裤裆,小弟弟康健如往,大有蓄势待发之势。我问他:“好了?”周大炮说:“行,还能用。”我又问:“吃了啥子仙丹妙药?”周大炮默了一下说:“心结一开,好事自然来。”然后突地反问:“秦风,是不是觉得我没品位?”我说:“瞧你讲的啥子话,我没往那方面想。”周大炮怔了一怔,叹道:“今天我才有所领悟,看人不论出处,陈静本不是那样的人,她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话至此周大炮一脸愤慨,我不由得想起小欧和刘浩,念及“扭脖子”的艾滋病毒,心头痛如刀绞。短作思忖,我断断续续说起小欧的事,周大炮听得怒眼圆瞪:“你安的啥子好心?这事早该挑明,瞒住刘浩不是办法。”我黯然应道:“真染上了,说了也是白说,与其让他惶恐,不如让他心安。”周大炮不迭否定,说:“生死只是人生形态,两者轮回何来恐惧?就是死,也得让他死个明白。”话毕跑向存储室,取了手机给刘浩打电话。
接通后一番嘀咕,周大炮神情异常,合上手机后面如蒿土,闭眼叹道:“太晚了太晚了,刘浩他……他……”我心急如焚:“出了什么事?你到底说清楚!”周大炮捂着脑袋,一脸痛苦:“你让我咋个讲,刚才小欧接的电话,说两人已经感染,刘浩他现在……生不如死!”心头如挨惊雷:“不可能,绝不可能!”“有啥子不可能,流感都能传染,更何况是AIDS,”周大炮说着拉上我,“愣着干吗?走啊,看看他们。”我哪敢回去,倒不是因畏惧艾滋病,而是彼此楼上楼下,一旦回去惊动家人,去上海的计划必然泡汤。磨磨蹭蹭中周大炮火了:“你今天咋回事,大家还是不是兄弟?”我甩开周大炮往浴池走去:“要看你先去,如是一起,等我从上海回来再说,此行非去不可,否则遗憾终生!”周大炮愕然不已,说:“也罢也罢,一切听任天命,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