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爸,心头装满莫名仇恨,除了老妈和淑芬,看谁都不顺眼。打电话到公司,提及请假一事,朱福田叽叽歪歪:“酒水旺季,你不来现场坐镇,其他人哪有信心?”我大为肝火:“懒得跟你讲,老爸的命重还是公司的事重?”朱福田一时哽塞,我气哼哼地砸断电话。回头电约申冬强,这小子得知实情,二话不说买了两百块钱的营养品,屁颠颠跑来医院。他现在经济紧张,估计买礼品的钱都是上次找我借的,心头十分过意不去,却又温暖得无可形容。
申冬强安慰完老爸,在走廊汇报完公司近况,凸凸问我:“打倒朱福田一事还继不继续?”我深味其意:“当然继续,而且刻不容缓,这段时间你幸苦一点,我得留守医院照料,公司若有重大事情发生,咱俩电话沟通。”申冬强连连点头:“那你给老板打电话还是……”我打断他的话:“这事包我身上,绝对万无一失!”申冬强笑了笑,动情地说:“秦哥你得挺住,今后小弟跟定你了,你喝稀饭我喝汤,你吃香的我吃辣,绝不拉稀摆带!”我暗暗感动,看天色已晚,“两弟兄不说客套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快回吧,张芳等着你喂呢。”申冬强苦笑着说:“啥时候了你还有心玩笑。”
申冬强和我握手告别,依依不舍走进电梯,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这小子迅速撤回,碎步跑进病房。我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却见他出来后满面春风,后来我才知道,申冬强折回硬塞给老妈三百块。我又喜又气:“他现在穷得舔灰,妈你还收他的钱!”老妈一脸委屈状:“他死活要给,怕吵醒你爸,我就收下了。”淑芬挺会看事,小嘴一撅:“心意和贫富无关,刚才那位哥是个大好人,交上这样的朋友是你的福气,秦哥就别怪阿姨了。”郁闷中罗小米来电,凶巴巴问我:“这么久不闻不问,心头打啥子猫主意。”我说:“日理万机,哪有闲时跟你耳鬓厮磨。”
胡扯一阵,彼此冰释前嫌,相互问及近况,罗小米幽怨地说:“也没啥忙,除了睡觉就是搓麻将,前天去仁和打,一晚上输了六千。”念及老爸的鼻癌化疗费不菲,突有找她借支的冲动:“你有多余的钱,不如借我办点事。”死妮子甚是认真,问:“借钱炒股还是融资?”我苦笑着娓娓道来,罗小米生气道:“这事你咋不早说,叔叔病了,我也该来看看。”我暗暗叹息:“事已发生,看与不看无所谓了,老子已心无所求……”罗小米就劝慰:“凡事都需要挺,同学朋友齐帮忙,一起渡过难关,等下我送五千过来。”
放疗后老爸华发脱落,头顶渐秃。他虽不懂医术,却也有所耳闻,怀疑自己患的不是鼻窦炎。我和老妈轮番鼓励,淑芬不落人后,最后连罗小米也素装上阵。大家齐心协力,无非隐瞒实情,杜绝病患胡思乱想。手术十分成功,连一向悲观的老医生都说:“你父亲很幸运。”然好景不长,安然度过一晚,老爸陡喊牙疼头痛,狠命抓扯床单,脾气暴躁异常,仿要把整张病床撕碎。是时淑芬已照料一周,神色憔悴,我打算叫她回家休息,此举也合老妈之意,淑芬毕竟不是自家人,让她照顾病号实在不妥。所以当我说起淑芬的好,老妈万千感慨:“如今这世道,亲女都嫌老子脏,淑芬这丫头不嫌,她就不是外人,是仙女的化身!”老妈说着,苍老的眼眶饱含泪水。
这病到晚期热毒伤阴,因放射治疗干燥,饮多不解渴,大便结小便黄少,脉细又数。撑到第三天,老爸的活动已仅限于床榻,吃喝拉撒都得让人服侍。淑芬端完老爸当天的屎尿,将脏衣打包成捆,说她带回家洗洗,吹干了再来。我送淑芬到医院楼底,她走前我随后,细量这妮子背影,虽憔悴的令人生怜,身材却更加苗条。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喊了声妹子,淑芬蓦然回头,直愣愣看着我,发现我也这般盯她,羞红了小脸,问我有啥要交代。我尴尬笑笑,连声说没事。淑芬又显局促,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嘿”地抗在肩上,身躯顿往下沉,弯成一轮玄月。
我赶忙上前帮忙,边走边摸钱包,出得医院大门,掏出一张整百新钞递给她:“这些钱拿去打车,这么多东西,别挤公车省那个钱了。”淑芬莞尔笑道:“哥,我有钱哩。”然后摸出一把零钞,我目测了一下,顶多四十几块,估计是这些天买纸买盆的找钱。鼻翼顿时一酸,我强行将钱塞给她:“别跟哥客气,在这就是一家人,多余的钱去菜市场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最近你不来也行,我一人能照顾。”淑芬眨巴两眼,眼圈湿红,将钞票捏了又捏。我顺手拦了一辆的士,将包裹搁进后备厢,催促她赶紧回屋。淑芬骤显不舍之态,毛腰爬进出租车副座,摇下窗门说:“秦哥你真傻,照顾叔叔这样的病人需要女人才行,阿姨身体虚弱,让她多休息才是。”我忙不迭点头,淑芬又说,“我很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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