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在百姓中的名声不好,苏素素知道。但她却不知道,这名声竟然已经不好到这样的程度。
说书先生在台上将得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她在下头只管着竹盘里那些瓜子儿捏。
上面讲的那些事儿她从来都没听过,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想,既然她都没听过,下面的人肯定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驳。
她决心,再捏碎一颗瓜子壳儿就站起来。且觑着眼睛瞧了几眼,连拍桌子的角度和力度都找好了。
从哪里下手既有气势,又不让人觉得是来砸场子的,且最好是别把桌上那盘瓜子拍翻了。
但事不遂人愿,在她刚捏碎那颗瓜子壳的不多不少的瞬间,新一轮的掌声和喝彩爆发了。打乱了她的计划,好不容易攒聚起来的气势就在那爆发的掌声中怏怏退下。
她觉得,有点堵。
不过,说书先生倒也没过于在丞相府的徇私枉法、陷害忠良上纠结,故事陡转便讲到了丞相府那位小公子,也就是区区不才的她身上。
“要说丞相府那位小公子,那可真是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仪表不凡。”
是个不错的开头,苏素素看了看手中那几颗正准备捏的瓜子,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嗑了起来。
磕着磕着,故事的苗头就有些不对了。
再扯回老鬼身上来,便提到他那位足智多谋、才华横溢、出类拔萃、一鸣惊人的义子。苏素素磕着瓜子儿的手在嘴边停了停,转头去看翟景曜,“老鬼还收过义子,我怎么不知道?”
说书先生讲书,都好个埋个玄机。讲了几桩那义子的事,褒义词用了一大串,却偏偏不道出那义子姓甚名谁。
苏素素惊讶之余也十分想晓得,但伸了会儿脖子仍没有等到那位经天纬地、遗世独立的义子的名字,她觉得有些急了。
转头看翟景曜,翟景曜也没回话。
两人大眼看小眼地沉默了片刻,苏素素不晓得,这样的表情从远处看会不会被人以为是含情脉脉。
于是她从容地摊开手里,“先吃点儿瓜子儿。”
翟景曜又看了她几眼,忽然站起来,“走吧。”
“还没讲完呢!”好奇心这种东西,一旦被勾起了,却是不容易被压下去的。
翟景曜却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哎——”
苏素素没喊住她,只好匆匆抓了一把瓜子,也跟了出去。
转出门口的时候,她听那先生正讲到,“要说那位公子姓甚名谁,说出来各位看官都要吃一惊。。”
苏素素还想再听下去,但回头一瞥,不远处翟景曜也停下脚步正看着她。她无奈,只得揣了瓜子快步跟上去。
“为什么不听了?”苏素素追上去,像是有些不满意,“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了。”
“说书先生胡言乱语,你也当真?”翟景曜倒又是一副迆迆然的神情,这样的季节,他手中向来会有一把折扇。但苏素素很见他用来纳凉,从前倒是经常用来敲她的脑袋。
但后来她长大了,他手中却仍时常可见这样一把折扇。洁白的扇面,云麓清风,洋洋洒洒地提着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