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知天命就非凡,况且做任何学问,做到极致就会有返璞归真之天象,人到七十古来稀,在我看来说的只是能常知天命二十年的人,不多,因为很少有人去持之以恒地这么做。”
“奇门或许,亦如此?”
冯平尧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我收回那天劝诫你的话。”
苏淳风诧异:“为什么?”
“旁门左道亦是道,春秋百家时,何来旁门左道之说?都是学问啊!”冯平尧感慨道:“归根究底还是看人的品行,你不错,至少不会因身负奇门术法而张扬跋扈,更不会去祸乱社会,惊扰民众生活……”
苏淳风道:“既然这样,您老干脆把对赵山刚的偏见也收回吧。”
“不。”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但走的路,终究不好。”冯平尧笑了笑,道:“在我看来,你,还有那个叫做李志超的小友,以及赵山刚,都是平阳市年轻一代中屈指可数堪称出类拔萃的人物。可盗亦有道这种话,不能当作我对人心评价的标杆,赵山刚确实有太多太多的优点,我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但他走错了路。”
苏淳风没有说话,微笑着喝茶。
他向来不喜欢在某件事情上与人做无用的口舌之争,况且是和这样一位快要成精,哦不,应该是一位追求儒圣境界的老人,更别想能赢得口辩。
你说你的对,他说他的对。
其实谁都对,谁也错。
这种事,本来就不会争执出什么所以然的结果。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淳风喝下最后一口已凉的茶,很突兀地开口道:“冯老,如您刚才所说,赵山刚走错了路,可有时候,人生于世间,为了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从而走上了某一条路,或许还会矫情地解释说因为迫不得已,情非得已,但事实上内心里又很清楚,这只是在自己能力范畴之内的自私行为,是对,还是错呢?”
冯平尧认真地想了想,道:“只要不狭隘,不偏激,不为祸,就不算错,自私是人类的本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圣人,历史以来都没有。因为真正的圣人太过无情,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苏淳风站起身,微微鞠躬礼敬道:“受教了。”
“笑谈而已。”
“再见。”
“嗯。”
……
……
作为连接庙堂与江湖之间那条敏感的细线,既要保持着足够的韧性从而不易被扯断,又要保持着微妙的态势,不能变得太过粗壮。所以罗同华很忙,一年四季几乎都在到处奔波,除了做那份自己毕生所愿而为的奇门术法流派和奇门江湖历史的研究之外,就是要管理北方各所大学学府内那些身负术法的优秀学子们,防止他们为祸作乱,又能防患于未然,引导他们将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只不过能不能起到防患于未然和引导的作用,那就不好说了,尽力尽心尽了责,就无愧无悔。
北方有九宫罗同华。
南方有八门李全友。
颇有点儿划江而治的意思。
国庆长假结束后,罗同华才再次来到了京城大学,把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长苏淳风叫到办公室谈了会儿话之后,便吩咐他通知每一位学生术士,准备在文博考古学院那边,组织召开今年新生入学之后的第一次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议。
最开始苏淳风接下会长的职务时,就公开对学生术士们说过,自己这个会长肯定不会称职,还希望大家多多帮忙。
现在,他完美地诠释了自己有多么得尸位素餐。
从罗教授那边领了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小的通知任务后,他一出门就立刻打电话给副会长单蓁蓁:“蓁蓁学姐,我刚和罗教授谈完话,明天晚上七点半,到考古文博学院那边召开会议,你帮忙通知下咱们学校的学生术士吧。”
“好的。”单蓁蓁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让苏淳风颇有点儿内疚自责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懒了?
如以往那般,这种京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会议,总要挂上那么一副冠冕堂皇的历史课程的牌坊,请一位专业的教师讲一堂课,自然也会有许多非术士的学生们,甚至有校外前来蹭课的人士,认真地听讲,直到历史课程结束,非术士的学生及校外人士离去之后,罗同华才会走入教室,开会。
旧瓶不填新酒,如去年苏淳风入校后参加的第一次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议时,罗同华讲述的还是那些话。只不过讲完那些规矩啊、注意事项之类的话后,本该散会的罗同华忽而很认真地问道:“曲飞燕,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