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吼着,李道玄举刀径直冲向刘黑闼,冲向密密麻麻的隋军将士,到死都没有松开手里的刀柄。
吩咐了士兵不得侮辱李道玄的尸体,让军队整队准备发起追击的同时,刘黑闼又无比怜惜的看了一眼李道玄的尸体,心中暗道:“你说得对,你就算投降过来,陈留守也未必保得住你。我们的皇帝陛下……,唉。”
李孝恭和李道玄等人的拼死殿后还是起到作用,隋军越过渭水后向北追击,足足追出了五十里,都没有追上李家兄弟和裴寂这些叛军重要人物,仅仅只是抓获了许多普通的叛军士兵。陈丧良接到这个报告后也无可奈何,只能是下令收兵,让军队撤回大兴休息,同时安慰自己说也差不多了,起码没让李二和李建成这些危险人物跑到四川,他们回到太原后有刘武周牵制,想发展起来绝没有在四川那么快。
二十日傍晚,陈丧良正式把自己的指挥部搬迁进了大兴城内,住进李渊曾经设为指挥部的安兴坊中,隋军各部则进驻周边各坊,结果在不知不觉间,四年前还在这座宏伟都市里拣菜叶子熬粥喝的穷小子陈丧良,也悄无声息的成为了这座城池的主人,全城军民百姓的生命财产,生杀予夺,全都变成了陈丧良一个人说了算。
大兴城里多日牛毛的权贵公卿迅速包围了陈丧良,阿谀讨好,谄媚奉承,陈丧良也很清楚这些人是想干什么,当即就以关中讨捕大使的身份,委任了其中很多人担任临时官职,重新组建已经被李渊叛军砸得粉碎的大兴朝廷框架。而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代表在获得了这些临时官职后,自然也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要是能把官职前面的署理两个字去掉就好了,更生出这样的念头,“皇帝最好这辈子都别回大兴!”
忙碌到了二十日的深夜,已经一天多没休息的陈丧良这才得以睡下,然而二十一日的天才刚亮,陈丧良就又被亲兵叫醒,说是无数的大小官员等着陈丧良接见,也还有无数的重要民政军务等着陈丧良处理,苦命人陈丧良也只好赶紧爬起床,去处理这些堆积如山的诸项事务。
还好,起床后接见的第一个客人,就是房玄龄带来的杜如晦,这次陈丧良再不客气,马上就给杜如晦强行任命了一个文官职位,让杜如晦和房玄龄一起帮着自己料理各种公务,享受了一把李二才能享受的房谋杜断待遇。
与此同时,李靖也带着隋军偏师回到了陈丧良的身边,成为陈丧良在军事上的首席助手,帮着陈丧良处理军队安置和俘虏收编等各种问题,屈突通则被陈丧良派去了追击李家兄弟,逼着他们滚出关中,也不给他们又往西逃的机会,同时还暂时调走屈突通,不让这个资历够老的老家伙在大兴给自己添乱,影响自己在关中扎稳根基的长远大计。
又忙了整整一个白天,到了傍晚的时候,陈丧良才想起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什么大事,绞尽脑汁的考虑了许久后,陈丧良这才猛的想起,自己还没去探望差点成为自己岳父的柴慎!
别以为这件事小,这可关系着陈丧良以德报怨的好名声,也关系着关中门阀世家、尤其是关陇八大门阀对陈丧良的支持——隋炀帝故意扶持陈丧良和这些门阀世家对抗时,陈丧良和八大门阀结下的仇可不小,陈丧良越是装出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虚伪面目,也就越是容易缓和化解与这些门阀的仇恨。
于是乎,陈丧良赶紧让帮凶走狗给自己准备了一些精美礼物和上好药物,领了众多的护卫,大张旗鼓的赶来自己原来在宜阳坊的府邸探望柴慎,柴家众人收到消息不敢怠慢,赶紧在柴母和柴绍的率领下出门迎接,伏于道旁迎接四年前只差一点点就成为了柴家女婿的陈丧良。
很会做人的以子侄身份向柴母还了礼,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柴母请起了身,陈丧良再一次亲手搀起了柴绍,然后立即埋怨柴绍今天为什么不去见自己领受一个临时官职,已经什么都豁出去了的柴绍倒也坦白,答道:“父亲母亲和倩儿他们之前是住在宫城里,我今天去接他们回家居住,一直在忙,明天吧,明天我拜去见你。”
陈丧良大喜,忙又低声说道:“嫂子那里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求皇帝宽恕她,我把她在刑部安顿好了后,你也可以随时去见她。”
提到李秀宁,柴绍的表情有些黯然,但还是向陈丧良道了谢,然后陈丧良又看了看左右问道:“倩儿呢?她怎么没在这里?”
“听说是你来,她就躲回房间里去了,死活不肯出来。”柴绍很无奈的回答,陈丧良对此也是十分的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招呼众人进门,然后直奔后房去探望柴慎。
柴慎的情况比陈丧良想象的更糟糕,此前在柴家落魄时本就受过不少磨难,后来又进过几个月的天牢,前天晚上又在宫城里受到了惊吓,病情进一步加重,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差不多出于弥留状态,侍侯在旁的疾医也说柴慎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陈丧良听了后心情颇为沉重,都不忍心再强行叫醒柴慎,最后还是柴母的坚持,陈丧良才在病榻旁边低声呼唤了几句柴世伯。
奇迹出现,连柴绍都叫不醒的柴慎,在听到了陈丧良的声音后,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再看到了陈丧良时,柴慎浑浊的双眼之中,竟然还出现了一些光芒,口中嗬嗬低鸣,似乎在和陈丧良打招呼。柴母和柴绍一起大喜,赶紧上来柴慎,给他喂水喂药,而之前躲着不见陈丧良的柴倩也很快出现,还亲手给柴慎端来了汤药。——当然,性格有些傲娇的柴倩还是装做没看到陈丧良。
陈丧良从曾经的未婚妻手里接过了药碗,亲手用调羹给柴慎喂药,柴慎喉咙里的声音更大,长满了皱纹的双眼中还缓缓流出泪水。陈丧良心中难受,便柔声说道:“世伯,你不用担心,小侄可以保证,一定会替你照顾你的家人,今天再不会让你和他们受任何委屈,柴世兄的前途也包在我的身上,他这次立下了大功,皇帝面前,我一定会替他争取最多的封赏。”
柴慎的口中还是嗬嗬不断,手指颤抖,似乎想做什么动作,旁边的柴母流着眼泪问他还是有什么心事,柴慎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说出半点话语,最后还是陈丧良醒悟了过来,便试探着问道:“世伯,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倩儿妹妹的事?”
柴慎的眼中又闪过光芒,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神色,陈丧良会意,时隔两年之后,第一次把目光转到了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柴倩脸上,现年都已经二十岁还没出嫁的柴倩则微垂着头,继续装做没有看到陈丧良的模样,但消瘦的脸颊上却微微已经有些发红。见此情景,陈丧良也别无选择,只能是暗道:“算了,几个媳妇都是养,多养一个也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拿定了这个主意,陈丧良也不和大老婆长孙小箩莉商量,直接就对柴慎说道:“世伯,我和倩儿妹妹的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已经娶妻成家,不可能再娶她为正室。但你应该也听说过,现在的左屯卫大将军王世充王将军的唯一爱女,是我的偏房,如果世伯你不介意,小侄愿意纳倩儿妹妹为偏房,向对待正室一样的对待她,照顾她一辈子。”
陈丧良的话还没有说完,柴倩的俏脸就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然而此时,更大的奇迹出现,已经差不多三年不能动弹的柴慎,居然一把抓住了陈丧良的手背,咕哝着叫了一声,“贤婿。”
言罢,柴慎的脑袋一歪,带着解脱的笑意合眼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