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一群人拎着包,像那打游击的,先下去个人望风,然后一溜串地下了楼。两个孕妇比平常下楼梯都要小心。
下到楼梯口时,径直往左去,即是厨房门了。
但众人耐不住好奇,包括蔓蔓,都在不自觉中悄悄地将头伸出一点,往半边墙旁边立着的九雀朝凤屏风里的孔眼儿望出去,寻找到初夏指的那个方向。
君爷冰寒的背影,以及姚爷妖孽的脸,和赵文生、高大帅,都是不难认的,在哪里都有强大的存在感。根本不需要找,一下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球。
她哥来了,姚爷在,刚娶了她二姐的二姐夫也在。
蔓蔓的心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
君爷是猛然觉得背后有一阵清风掠过,异样让他缓慢地回过头,望到那张九雀朝凤屏风,然后面似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君爷?”高大帅跟在爷后面好奇地探脑袋,伸长脖子,同样看不到一点东西,问。
姚爷的筷子伸过去,敲中他碗沿:“你看什么看?领导要看的东西领导都没有发话,你能看吗?”
高大帅悻悻地缩回头,这会儿,他再傻冒,都觉察得出两爷的心情貌似不悦。
赵文生斯文庄重的眉毛凝起,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道道菜都很好吃,好吃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挺像在哪里吃的饭?
抓不到目标,君爷把头转回来。
突然,他刚望去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摔落在了地上,可能是铁锅之类。
大厅里的顾客,纷纷抬起头,寻望了会儿,见没有异样,转回了头。
而此时身旁随巨响嘭站起来的冰冷身影,浑身透发的巨大寒气,让高大帅一口茶呛到了肺里:“咳咳咳,君爷?”
“陆君!”眼见对方是要爆了,姚爷摔下筷子,起来急追。
形势不妙,赵文生和高大帅也都摔了筷子,追着跑过去。
“哎——”服务生见四个客人直奔厨房重地来,着急地伸手拦挡,“这里是厨房,外面的人不准进的!”
手,不费吹灰之力一拨,推开了所有敢此刻挡在面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撞开厨房的门。
厨房里面,几个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衣服的人,都抬起了头转过了头,用一双双惊诧的目光望着来者。
如高耸的云峰屹立在门口的男人,有着俯瞰的傲气,以及让人不禁寒战的冷气,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俯瞰在每张惶恐不定的脸。没有找到可疑的人选,只看到一个小工蹲下身,捡起一个在地上打滚的铁锅。
“这是怎么回事,小刘?”
在气氛达到了僵点,整个厨房的寒气因为男人找不到目标要变成冰窟时,门口立着的几个人背后,忽然传出一声。
“范经理!”被君爷推开的服务生,宛如看着天神降临一般,望向出现的范慎原。
范慎原是从后门一溜小跑跑回到了前门,从前门走进来的,狂命的跑步速度,让他额头出了几滴汗,好在天气热,大家只误以为他这是刚从外面出差回来。
姚爷和赵文生、高大帅此时都已回头,把视线从厨房,转到了这个新出现的男人身上:衣冠楚楚,有点年轻的小白脸。但那双富含深色的眸底似乎不能小看。
姚爷对着他目光一闪而过。
范慎原也谨慎地看着他们几个,都是一身军容,不立而威。
军人,本事,就一身英姿挺拔的军装,不容让人忽视。
然范慎原对军人,似乎并不是很陌生的样子,嘴角酒窝客气地笑:“各位军爷,是小店里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让各位不满意吗?”
姚爷即给高大帅一个眼色。
高大帅出面:“没有什么。以为是听到老鼠的声音,所以跑过来看一看。”
“老鼠?这怎么可能?”范慎原在心里对这个形容词万般不悦,因为这等于在说蔓蔓他们是老鼠,不过,蔓蔓他们的确是逃窜了,掩盖住内心的波动笑了笑,“我们这里是具有现代化餐饮管理的饭馆,每天都有专业的灭鼠公司上门服务。”道到最后,是有意在没有转过身的君爷背上钉上一目,寓意深长:“如果你们在这里能帮我们抓到一只老鼠,我们饭馆十倍奖金奖励。”
对方这张挑战贴,君爷收到了。身影转回来,冷目冰到极致,却是只在范慎原脸上轻轻一掠而过,然只这一瞥,都有着与其刚才的话争锋相对的锋利,和可怕的警告。
“如果没有什么事,请几位不要打扰到我们工作人员的工作,回座吧。”范慎原不动声色,做了个请字。
君爷这股气势,连站在身旁的他都感到出汗,而眼前这男人好像丝毫没有所动,高大帅暗自吃惊,是在范慎原那张酷似小白脸的娃娃脸,再度搜寻了一番:是哪里的富家公子吗?
根据姚爷的暗示,拉了个服务生去问:“他是你们老板?”
“是。”早有范慎原等人的吩咐,服务生点头,绝不会提到蔓蔓和温世轩的名字。
“他一个人投资建了这家店?”
“是。”
“美国回来的?”
“是。”
接连得到三句是,根本挖不出任何,高大帅从一般疑问上升到了十分疑惑。
这家饭馆,似乎真隐瞒了什么秘密?
坐在厨房后门外小货车上的四个人,都如在掌心里端了杯快溢出来的开水,一动不动。
脑门汗滴滴的谭母念起了粗手粗脚的女儿:“要不是你把那个锅撞飞了,我们需要还在这里等吗?叫你平常走路小心点,到现在都没有变。”
初夏咕哝着:“我也不是有意的,只不是想走快一点,别被发现。”
因而,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当游击队员,吓得不轻,极度怀疑自己如果回去抗日战争年代,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打出第一枪,就得先被毙了。
嘟嘟嘟——
范慎原发来可以出发的短信收到了,温世轩马不停蹄,一踩油门,小货车倏地蹿了出去。
直到离开了危险地带,几个人都犹如快翻肚子的死鱼,在座位上仰的仰,趴的趴。
开出到红灯路口前,为了避免小货车超载,与杜宇的车先碰头,然后几个人全转移到了比较舒服的小车。
蔓蔓离开货车之前,再三交代养父这几天先在家里呆着躲风头。温世轩点着头。
到了杜宇小车上,杜宇一家也商量好了,要在家里躲风头,至于躲多久,要看爷的行动情况而定。
“我和范经理通过电话了,他同意,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准妈妈都呆在家里不要奔波了。至于岳母,每天范经理会让人把单据送到家,你在家办公。我,也尽量不回饭馆,做在外联络工作。”杜宇道了一串应急性安排。
众人都没有意见。
蔓蔓揉着额头,想着刚在屏风后望过去的那一眼,看到她哥时,她哥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好像美杜莎把她给瞪住。
可以想象,如果被她哥抓到,她必得被她哥剥层皮!
……
吃完饭,高大帅继续开车送几个爷回去。
气氛完全不比刚来那会儿,乌云密布始终笼罩在领导脸上。
高大帅这马屁,俨然又给拍错了地方。
这样都能拍错地方,高大帅心里直喊冤。
好在有个赵文生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没有窦娥那么冤。
车子开到大院,赵文生先走,拎走了小家伙的礼物。两个爷提着行李,里面各装着一只泰迪熊。
高大帅其实挺好奇,赵文生给小家伙是买了什么。
昨晚接到电话知道今天老公下午要回家,蒋梅带着儿子下午都在家里等。
东子趴在窗上的小脑袋瓜,这会儿不像以前等亲爸爸那时候天天失望,很快的,看到了狐狸爸爸的身影。
狐狸爸爸站在窗口下,仰头时,提了下闪光的眼镜片。
小家伙忙装作害羞地缩回了脑瓜。接着溜下椅子,是抢在妈妈面前给爸爸开门。
这孩子?蒋梅都哭笑不得。
感觉儿子比她更依赖她老公。
什么时候这爷俩是好到了如胶如漆。
小手接连打开木门和防盗门,然后缩回去放在背后,装作不是自己开的。
赵文生拉开已经打开锁的防盗门,看到妻子儿子都站在门口迎接自己,这种感觉就是不一样,咧开白齿一笑:“我好像变成国家领导了。”
蒋梅笑着,帮他把手里的行李先拎过来一半,问:“不是说中午到的飞机吗?”
“去了单位做汇报,在外面同行的同事一块吃了饭再回来。”赵文生牵着小家伙的肩膀走进家门里。
“原来都没有吃饭。早说,我在家里煮好了让你们一块过来吃。”蒋梅边走边回头和老公说话。
听到妈妈这话,小家伙立马说:“妈妈,舅妈今天不在家,没人帮你做饭。”
蒋梅的脸顿闹了个大红:“我可以叫外面的师傅炒几个菜回来。”
赵文生却因刚在饭馆经历的事,抓到了小家伙的话问:“蔓蔓不在家?”
“我打电话给舅妈,舅妈说她在外面有点事,但会带甜品给我回来吃。”小家伙说了这么多有关蔓蔓的事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因为舅妈交代过他要学间谍保密,小手捂住小嘴。
蔓蔓近来常带些甜品给他们母子尝,蒋梅倒不觉得什么,因为弟媳的厨艺本来就好,自己做很方便,继续问起老公:“你们在哪里吃的饭,吃得饱吗?”
说起【画饼充饥】的美味佳肴,除去两爷奇怪的反应,赵文生是赞不绝口:“高大帅介绍的地方,价钱不贵,也很好吃。吃的是素菜,营养均匀。明天休息,我带你和东子一块去尝尝。”
连老公都称赞的地方,蒋梅听着兴致勃勃。
小家伙对此表现出来的沉静,却是令两个大人都有点儿惊讶。
偷偷背过身去的小脑瓜,是拿小拳头塞进自己惊讶的小嘴:糟糕,原来爸爸已经先去过舅妈的秘密据点了,不知道舅妈有没有被发现?
“东子不喜欢吗?”狐狸爸爸的头伏低下来,贴在小耳朵边,温柔得令小家伙顿时寒毛竖立,蹦起来。
“喜欢。”小脸蛋装得像随时愿为舅妈英勇就义的勇士,笑一笑,咧开串小白牙。
蒋梅看着儿子这幅贼溜溜的样子居然有点像老公而不像前夫,不免摇头好笑。
嗯哼。狐狸爸爸先暂且放过了儿子处处表现出来的可疑迹象,是迫不及待地将讨好儿子的礼物放到了大桌子上。
小家伙两只小爪子急忙拆,这么大的礼物,他亲爸都没有送过给他。
“东子,慢点。”儿子猴急的样子,都让蒋梅着急。
包装纸拆开来,没有见里面的东西,只见到包装盒上的图形,都足以让母子俩傻眼。
航空母舰?!
这是一艘以1:500比例制成的非纸板为合金的航空母舰模型,价钱是不用说了。
“这是英国皇家号的模型。我家里还有辽宁舰的。上回我妈说东子很喜欢,我说,那就集一套吧。有出差的时候,顺道带回来。一个现代军人,对各国的武器装备,都必须有一定的了解。”
狐狸爸爸的话,让小家伙的眼眶都红彤彤的,水光泛滥。小男子汉,两只眼瞪着航母,使劲儿把高兴的泪水吞回去。
蒋梅也是吸了口气,摸着孩子的脑瓜对丈夫说:“我得在书房里头腾出个展示柜,给你们爷俩专门放这些东西。”
赵文生对妻子点点头。
小家伙这时候一溜,从妈妈手里挣出来,跑进房间里面。
望到儿子跪在椅子上着急地拨打电话,就知道是急着去找舅妈了。
蔓蔓接到东子的电话时,人正猫着腰,躲在屋门后面从门洞里往外瞧,等瞧到了两爷从楼梯走上来,她哥站在了她屋门口,她一颗心从胸口里蹦出来。
嘟嘟嘟手机响。
君爷竖起耳朵一听,就知道是妹妹的手机铃声。
姚爷考虑着,是不是现在就把泰迪熊送出去,但似乎不是时候。
“哥!”对屋,陆欢和姚子宝,都在陆家等着,拉开门,急着上来帮两个哥拎行李。
姚子宝对自己哥说:“妈说今晚大家都到这边吃饭。”
刚在一家类似陆夫人手艺的饭馆用过餐,姚爷对于再尝陆夫人的手艺,多了份对比的探究,应声好,提步进了陆家。
“哥?”陆欢接过兄长的行李时,发现兄长心不在焉的,接着看见兄长的目光停在对屋的门,了然一笑,“哥是想问姐吧?”
“你姐呢?”君爷这话是明知故问。
“她在家啊。”陆欢答。
躲在门后听到弟弟这句打掩护的蔓蔓,感动得在心里说:好弟弟,姐姐以后定报答你。
同是听到弟弟这句话的君爷,手伸出去,是在弟弟拔高到快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上拍拍,语重心长地拍拍。
陆欢对着兄长笑,笑得极其真诚和无辜,周身却是瀑布一样冒汗。
因为他哥那张万年冰山绝不融化似的冰颜,此时此刻,对他是笑了起来。
想象一下阎罗王笑是什么模样,即是眼前令人惊恐万分的一幕。
君爷笑得很自然的,帮弟弟理了理领子:“做哥的,最高兴看见你们姐弟俩感情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