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无光之城：夜之民

    这样的理论自然会在宗教早已兴盛的世界中，引起轩然大波，这群原本就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存在，居然敢质疑他们的神？偏偏，他们发现，除了神典以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直接推翻这一结论的论据，于是，在数量与实力上远胜于夜之民的光明圣殿，在羞怒中，对死灵出手了，他们借着人类原本就拥有的恐惧，又大肆宣传死灵危害人类的案例，一时间，死灵纷纷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而一部分人类，也因他们的狂热，招来了夜之民的报复，而愤怒的夜之民们不知道，这正是光明圣殿所期待的，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借此煽动信徒，疯狂地压下了夜之民的反抗。

    在光明圣殿打压异己的时候，黑暗圣殿也把手伸向了他们渴望已久的强大夜之民，人类给死灵留下的道路只有两条，为奴，或者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从这时开始，夜之民的称呼，就只在他们自己的口中流传了，在人类的世界中，这些被太阳照到就会化为灰烬的生物，被称作死灵。

    在光明圣殿的影响下，与夜之民有关的历史，被通通掩盖了，不过百年，还活着的人，就彻底将夜之民扔在了脑后，知道这段历史的，只剩下他们自己。

    没有计时的工具，夜之民们早已忘记了过去多少年，而被长时间关押着的他们，也渐渐地忘记了反抗，以死灵的方式，存续下去。

    在这座监牢中，第一个对这个故事有所反应的不是古德里安，而是他的父亲，从记事开始，古德里安就能从父亲身上，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渴望，对太阳的渴望。

    他疯狂地搜罗着一切关于太阳的故事，寻找着一切与太阳有关的书籍，为了阅读这些书籍，认识人类的文字，他开始找一切机会和运输资源的人类打交道，可惜，没人愿意接近这些在传说中杀人吮血的恶魔，哪怕，他们在现实中从未目击过。

    古德里安的父亲很快就发现，与人类打交道，单纯地套近乎是没用的，于是，他凭借自己在死灵中的影响力，得到了很多在死灵手中毫无意义，在人类眼中却价值非凡的东西，凭借这些东西，他顺利地从人类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书籍和术力灯。

    从这时开始，他发现，人类不只是应当被仇视的存在，他们可以给自己带来自己需要的东西。

    于是，他开始劝说各具技艺的死灵，做出人类喜欢的东西，以卖给人类，就这样，他们突然拿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向人类换取材料。

    一开始，人类还以为这些被关到发霉的东西只是在胡闹而已，可渐渐的，他们发现，死灵提交的商品都能以不错的价格卖出去，于是，他们瞒着光明圣殿，开始了材料、商品的走私，而高高的利润，也让这些运输材料的人乐此不疲。

    可能是由于死灵的脑袋比较简单，他们的各种商品都没有偷工减料，反而精益求精，就这样，即便资源的运输者处处隐瞒，还是被嗅觉敏锐的商人们找到了这个地方，加入了轰轰烈烈的走私行动，逐利的他们可不管货是不是死灵制造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吃下所有能吃下的货物。

    这对死灵来说，是一件好事，商人多了，他们就得到了选择的权力，以最小的货物换来最多的材料与生活用品，再以更多的材料制作更多的商品，一个良性循环，开始了，没过多久，这黑暗而潮湿的地方，就挂满了各色的灯，这时候，快乐的古德里安总问父亲，“太阳，就是这个样子吗？”

    父亲抱起他，摇摇头，用尽自己掌握的辞藻，向自己的儿子描述他幻想中的太阳，那个美到语言无法形容的太阳，而听着这些话的古德里安，总会一脸向往地，看向被重重阻隔的，天空的方向。

    这样的走私不可能长时间瞒住光明圣殿，但幸运的是，当时的教区长是一个开明的保守派，在提出收取一定税额的条件后，他让这个交易，合法化了。

    在这之后，商人们蜂拥而至，他们带来了种种新鲜的东西，也带来了种种商机，死灵们建立了旅馆，开放了集市，举办起一次次的庆典，这让他们在得到大笔利益的情况下，又留下了大量的资产。

    不知不觉，这座死灵的城市，比很多人类的城市，都充满生机。

    而夜之民，也是这份生机的享受者。

    古德里安，正是在这样的变化中长大的，他目睹了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一点点绚丽多彩，而这也让他思考起一个问题，连人造的光都能让这小小的地洞变得如此美丽，太阳下那无比广阔的世界，究竟会美到什么程度？在那样的地方迎着地下从未有过的微风奔跑，又会有多么美好？

    他的父亲，想得比他深远，在父亲的眼中，太阳最美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形貌，不在于他能照亮多少土地，孕育多少生命，而是在于，当夜之民可以直面它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拿回了自由。

    带着美好的愿望，父亲制作起让死灵也可以在太阳下自由行走的衣装，期间，古德里安也曾帮过不少忙，但多数时间，他都只是在旁边静静地观看，父亲的表情是那样的专注，动作那样的小心，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他已经将这件衣服，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几年后，终于到了父亲验证衣装的时刻。

    “父亲，还是不要去了。”在夜之民举办的欢送会上，古德里安犹豫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在这里，也能活的很好。”

    可父亲忽然抓住了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孩子，将他高高举起。

    “别这样，我已经是大人了！”听着四周传来的笑声，古德里安慌张地挣扎，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逃出父亲那有力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