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官员们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实在是这样的行为他们见得太多了,也就不觉得哪里怪异了,何况徐福如今在秦国的地位本就有些超然,不就坐在王上下首吗?那就是展现一下王上的宠爱嘛,他们没事儿去纠结这个做什么?
但公子迁就不一样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规矩礼仪?当即就瞪大了眼。
公子迁脸上的惊讶之色实在太不遮掩了,使臣顿觉尴尬不已,忙与他解释起来,“公子怕是少有听闻,传闻都说这徐福是秦王的男宠呢。”说完那使臣忙做贼心虚地往两旁看了看,见秦国的宫人并未注意到自己,这才放心了。
秦王霸道狂傲,若是知晓他在秦国的地盘上,议论这样的事,怕是要让他吃个大教训。
公子迁面上迅速闪过各□□绪,讷讷道:“……这样啊。”
徐福落座以后朝那公子迁看了好几眼。他觉得这公子迁的表现实在好玩儿。明明也曾是未来储君,怎么这般情绪外泄呢?
徐福的动作引得嬴政大为吃醋。
那公子迁生得清俊,算是时下极为受欢迎的长相。嬴政见了后,心中危机感顿生。难道徐福喜欢这般模样的人?等到徐福很快没了兴趣,将头扭转回来,嬴政心中才觉得舒畅多了。
嬴政脑子里甚至又蹦出了一个想法。
早知便应该将那公子迁也同赵国公主一起,拦在咸阳城外不让进来的。嬴政觉得自己心好累,什么人都不想让徐福看见才好。
宴会很快开始了,舞姬来到殿中,翩翩起舞。
这样的场景徐福已经见过数次了,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致,旁人都在欣赏舞姬,他却是摊开竹简,更深入地研究起了医理。徐福已经不大记得晚年嬴政是如何死的了,但他觉得,医术这个东西,是万分实用的,有比没用好。
不久之后,公子迁主动举起手中的酒器,要敬嬴政。
徐福这才分了点目光给对方。
“昔日在赵国与秦王见过数面,再见秦王,秦王如今已是越发的神武了。”公子迁微笑着说完。
满堂寂静。
那使臣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隐隐知道公子说错了什么,但是却半晌又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徐福闻言,顿觉好笑。这公子迁是当真天真愚蠢呢,还是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嬴政呢?
昔日在赵国与秦王见过数面。
这不是明晃晃地提醒嬴政记起那段不快的回忆吗?
公子迁怎么会如此蠢笨?他想找死也太快了些吧。
嬴政手中捏着酒器,目光森然地看着他,半点要和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那舞姬倒是没有停下舞步,但是其他人却都不说了,这样诡异的境地似乎终于让公子迁意识到不对了。
公子迁慌乱地先抬头一饮而尽,他喝的动作有些急,酒水将他狠狠呛了一下,等他放下酒器后,徐福便见他白皙的脸庞泛起了一层红,想来刚才被呛得狠了。他的面上便如同点了胭脂般,原本并不显格外出色的容貌,陡然间就变得艳色了起来。
徐福总觉得心中有些怪异,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公子迁应当不会是赵王派来勾搭嬴政的吧?
毕竟曾是未来储君,赵王当真会这样要求他吗?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六国都知晓嬴政独宠自己一人,后宫形同虚设。一个储君算得了什么?若是亡国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赵王狠狠心,说不定便真的能将儿子送来。而且,这公子迁还恰巧是与幼时嬴政认识的。
徐福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而嬴政注意到徐福的目光黏在对方身上,收也收不回来的时候,差点把手中的酒器给砸了。
嬴政心中妒火燃烧,他看了一眼那公子迁。
是有几分姿色,那又如何?
能比寡人好吗!
这头徐福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公子迁……能比他优秀吗?能比他更好吗?
公子迁顿时感觉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都冷了冷,公子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难怪赵嫣那般聪慧,来秦以后也是毫无所获便回去了。秦王已经不是过去的赵政了,以他如今的脾气,怕是不能轻易接近的。
公子迁尴尬地坐了回去,而嬴政那杯酒始终都没喝。
不久之后晚宴结束,嬴政很大方地送了一名舞姬给公子迁。
哦,当初嬴异人在赵国时,赵王便是将他圈禁起来,但却令他陷在温柔乡中,生生养出那么个性子来。
如今他便也如此待公子迁好了。
不过嬴政膝下子嗣不多,扶苏和胡亥也是常年在宫中,因而公子迁并不会像当初嬴政在赵国时那样,任秦国王室贵族的欺负。
公子迁收到舞姬后,慌乱不已,面上的红晕更为浓重了。
嬴政不愿徐福再去打量公子迁,便迅速带着徐福离去了。
公子迁原本憋了许多话,结果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只得黯然地在宫人的引路下,先住在了王宫一个极为偏远寂静的小院子中。
公子迁的存在感极低,晚宴过后,众人便将他抛到脑后去了,就连徐福都渐渐忘记这个人了。
秦王政十五年,虽然出了地动的大祸,但是大祸很快便过去了。这一年,经历了大喜和大悲,就这样过去了。
徐福在秦国的声望逐年提升,再主持蜡祭时,咸阳城的百姓已经对他狂热万分了。
在快要到秦王政十六年的时候,徐福单独给嬴政补上了生辰。
至于生辰贺礼,徐福便只能委屈委屈自己,将自己包扎起来送上门了。
拐个弯儿就是秦王政十六年了。
扶苏已经有些小少年的模样了,胡亥也开始跟着徐福学巫蛊卜筮了,虽然学习的时候,胡亥实在不比扶苏用心。
在胡亥又一次打着喷嚏,把小布条喷飞的时候。
赵成走了进来,面色尴尬地道:“庶长,有一侍从求见。”
“嗯?谁?”
“赵国公子迁的侍从。”
徐福这才骤然想起,那个昙花一现就再无音讯的公子迁。“他怎么了?”
“公子迁病重……”
“没请侍医?”徐福惊讶了。
赵成无奈道:“公子迁不能请,也无法请。”
怎么还不能请也无法请了?徐福实在不懂个中就里,只得先拍拍胡亥的头,让他等着,然后起身往外走,“此事应当轮不到我来管吧。”徐福并不想插手这样的事,免得令嬴政误会。
“那侍从求过来了……”赵成也极为无奈。
徐福却摇了摇头,“以后这样的事你只管拦住便是了。”赵成这件事儿做得的确不得他心。
赵成忐忑地点点头,等徐福跨出殿门的时候,他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庶长可是生奴婢的气了?”
徐福无奈,“并无。”
赵成这才眸光闪亮了起来,低声道:“庶长心胸宽厚。”
说话间,徐福就已经走到那侍从跟前去了。
那侍从看上去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模样实在落魄得很。
徐福这才想起,公子迁这么久没被过问,就连那赵王也从未关心过自己被送到秦国去的儿子,难免公子迁和他的侍从受到苛待。
徐福心中也有些复杂。他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赵国确实该还这笔债。但当初欺侮过秦国的人,却并非公子迁。
这公子迁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