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从他掌心冒出,正在抵御剑伤之中朝经脉深处蔓延过去的仙气。
邱婧手持玉水剑,从木灵鼎上一跃而下,身形飘飘若仙,她徐徐来到幽枉生跟前,玉水剑指着他那张已无人色的面庞,森冷笑道:“我问你,自由与生命,谁更重要?”
幽枉生表情狰狞,似是痛不堪言,但他听闻邱婧此话,脑海之中登时想起自己在巫域牢那深邃幽暗的黑夜之中,度过的漫漫长长又寂寥孤独的一万年。
曾经他不止一次想要破开鸿蒙大帝的封印阵法,重新感受一番在蓝天之下恣意欢畅地遨游,所以当鬼人青利用方子巫偷来的八尊佛陀像破开封印,他随着滚滚奔向自由彼岸的妖兽、鬼物洪流,来到冰灵天牢外面之时,便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夺回这一万年自己被夺走的一切。
他要将这片鸿蒙大帝土生土长的浩瀚神州,变成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让那些倍受鸿蒙大帝恩泽的生灵,匍匐在自己脚下俯首称臣。让他仇恨随着自由迸发的那一刹那,悉数散布整个人间界。
这一万年,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在幽冥界盼着自己归去的妻儿,当年他修为勘破仙境,突飞猛进,寿命也能轻松到好几万年,但是他的妻子儿子却不能,他们只是普通的幽冥界修士,甚至当初自己建立丰都鬼谷这个门派之时,他们修为都没有达到入门条件。
所以他备受煎熬,盼望着啊盼望着,重获自由重获新生,摧毁人间界,将鸿蒙大帝挫骨扬灰。但是这一切,却在那持剑冷冷注视着自己的女子手中,化成了泡影。
他没有回答,而是徐徐坐直身体,面色稳如泰山地向对着玉水剑,断臂之处的剧痛也缓缓消散,幽枉生冷静地出奇,道:“你知不知道,在黑暗中饱受煎熬瑟瑟发抖的怪物,在见着太阳之后,会变得比怪物更怪物,比恐怖还恐怖?”
邱婧冷冷一笑,没有说话,手中玉水剑却又朝前刺了一分。
幽枉生感觉到了玉水剑之上丝毫不减的剑势,道:“我啊,在一万年前,是和鬼人青并驾齐驱的修士。”语气平静无波,像是一个坐在夕阳之中,对空无一人的长廊讲诉最悠远最古老故事的老者。
“就在我创立了丰都鬼谷不到一百年,混沌魔帝便召集我当了他幽鬼大军的总统帅,从黄泉河迈入神州大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混沌魔帝打着‘幽冥界人间界共存共抗仙云界’的旗号,一路上见人就杀,见山便烧。”他丝毫没有在意邱婧森冷的目光,自顾自道。
“我本来是害怕杀人害怕见到血的,但是从黄泉河出来杀了第一个人开始,我就无比喜欢鲜血飞溅时的快意,以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灵,在我幽鬼大军面前跪地求饶时的悲惨模样。那时候我就想,人间界中的生灵,不仅是三界之中最弱小的,还是三界之中最卑贱的。”
“后来杀人也杀得厌烦了,我就寻思如何折磨这些弱小卑贱的生灵。后来我想到了,带领幽鬼大军,遇见人家户,先是将所有男丁都抓起来,然后告诉那些妇人,只要她们陪幽鬼大军作乐,便放了他们丈夫儿子。”
邱婧虽然不知道幽枉生为何会说起当年之事,但她却是越听心中越愤怒,这些人自恃高傲生灵的幽冥界修士,犯下滔天大错当真是罄竹难书,难怪鸿蒙大帝会将他们关押在这冰灵天牢之中了。
而幽枉生似是越说兴奋,道:“后来那些妇人不从的不从,自杀的自杀,竟然没有一人愿意舍弃贞洁而救回自己丈夫。于是我就想啊,假设有一天我也被人抓了,那人如此要挟我的妻子,她会不会舍弃贞洁来救我。”
邱婧“呸”了一口,森然道:“你以为鸿蒙大帝会与你这等衣冠禽兽一样么?”
幽枉生抬头望着天际,淡淡笑道:“是啊,他和我们不一样,鸿蒙大帝之所以是鸿蒙大帝,就是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连我妻子是几千年前死了的都不知道。”
邱婧不愿意再听幽枉生讲当年他对人间界犯下的滔天大错,玉水剑寒芒直闪,听她道:“你要是还渴望自由,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让你在死在自由浩瀚的蓝天之下。要是你还热爱生命,就自废修为,再滚回冰灵天牢之中去,若敢踏出一步,自由和生命你就都别想要了。”
话音方落,身后鬼哭之声大作,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李白在她身后忽然叫道:“邱婧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