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简有一瞬间的怔忪,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略微有些不自在,踌躇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盒子来,递给顾无忧道:“你看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顾无忧疑惑的接过来,掀开盖子看了半响,却是脸色微变。
这里面放着的是一只刻祥云纹的青玉男子发簪,簪尾镶着一圈细细的金箔,质地温润,样式精致大方,一看便是上品。
顾无忧当然认得,因为,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
“贺表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顾无忧急急的问道。
这簪子她很早之前就赏给了小春,小春极是喜爱,每逢出门要扮男装,就一定会带上它,失踪的那天,带的便是这根簪子!
如今簪子出现了,那人呢?
贺之简见她这样,便知道她已经认出来了,说道:“是一个闲汉捡的,跑去当铺典当,却被那掌柜的坑骗,硬说是个不值钱的次品,只给他几角碎银打发,他自是不服,吵闹着要把簪子拿回来,却被掌柜的叫伙计当街打了一顿,我当时正巧路过,喝止了他们,问清了缘由后,命那掌柜的把簪子拿了出来,我见那簪子眼熟,便拿过来细看,认出似乎是小春姑娘经常带的那支,如今她无故失踪,这簪子便是个重要的线索,我便命人把那闲汉关了起来,把这簪子拿来给你认认。”
小春经常扮了男子往无心堂跑,贺之简见的她多了,认的出她头上的发簪确实不稀奇。
顾无忧捏着那根簪子,蹙了眉头,问道:“那闲汉可说他是在什么地方捡的?”
贺之简想了想,道:“据他所说,是在北城的城墙根下的捡的。”
北城的城墙根下?
北城那边民居并不多,多是一些单独的小院子,供那些进城的胡商租赁居住,离着小春原本要去的无心堂可是南辕北辙,差的远呢!
小春怎么会无故出现在那里?
为了找人,京都各处,包括北城,自己可都命人贴了不少的小春的画像,难道竟也没人对她有半丝印象?
北城的那片地方,自己也让大名府以清查人口之名,挨户查过,并没有小春的踪迹啊?
顾无忧的眉头蹙的越发的深,捏着簪子踱了几步,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得,猛的抬起了头来。
北城的城墙外边,可有着一条深沟高垒的护城河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头皮有些发紧,心中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要马上去找殿下,请他派人,在护城河里打捞一遍······”
她不敢再往下说,也不敢说到底要打捞些什么。
她越想越惊心。
她也从来没有这般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贺之简见顾无忧急匆匆的就往外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而温和。
“殿下此刻还在宫中,据说今儿要陪陛下去习练骑射,只怕不得空儿,这样吧,我与北军五校的周校尉有几分交情,我去请他派人打捞,也必是妥当的。”
顾无忧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好,那就多谢贺表哥了。”
贺之简眼神莹亮的扫了一眼她被自己握在手里的纤细的皓腕,声音低如微风。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顾无忧没注意他的语气,也没答话,从看到那簪子的第一眼起,她这心里就七七八八的没安宁下来。
但愿小春没事······
但愿是我想多了······
贺之简的面子果然很大,北军五校出动了一个兵营的人去了护城河打捞。
顾无忧换了一身男装,同着永宁永清一起,站在城墙下,有些急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天已经黄昏,夜风带了些凉意,她们几个却丝毫不觉的冷,反倒是多了几分闷热。
突然河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找到了!”
她们几人凛然一惊,齐齐向那河中看去,只见得几个跳入河中的兵士正奋力的把一个浑身僵硬泡的发白的尸首往船上托去。
永宁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声音有些颤抖。
“是,是她,她身上的那件衣裳,还是我亲手给她裁的······天哪,竟然真的······”
顾无忧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先别哭,我们去认一认再说。”
永宁把涌到眼角的泪又生生憋了回去,咬唇说道:“对,说不定不是她,天色这么暗了,说不定是我看错了······”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虽然那具女尸被泡的面目全非,可她的身高年纪,还有脖子上带着的那块刻着她名字的小金护身符,都在无声的证明了她的身份。
她就是失踪了许久的小春。
永宁再也控制不住,拿帕子捂着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永清向来感情内敛,这会子却也是拿着袖子,狠狠擦着眼角不断往外流的泪水。
顾无忧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仵作怎么说?”
贺之简知道她心里难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顿了顿,轻叹了口气说道:“身上有些伤痕,应该是被人用剑杀死后,再扔到河里的,从时间来看,只怕她失踪的那日,就已经遭到不幸了。”
顾无忧蹲了下来,看着面前*不堪的尸体,紧紧抿起了嘴唇。
凶手到底是谁?竟能这样不声不息的就杀人灭迹?
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小春呢?
难道,是小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又会有什么隐秘能让小春看见?
顾无忧一肚子的疑问,却没又一丁点头绪,正烦躁间,忽然又听到贺之简说道:“对了,仵作还在她的手里发现了一朵佩兰,被她死死的攥着,想来是生前就抓到手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佩兰?
这种野花城中可没有人会养,只有城外的路边能找的到它的踪迹。
小春是在出城的路上遇害的!
这一路上都没有人对她有任何的印象,那说明她根本不是在外面行走,而是坐在马车里的!
顾无忧倏地站了起来,声音低沉而锐利。
“永清,你马上派人去城中各处马车行打听,看看半月之前,有哪些马车曾经出城过的,把那些车夫都给我带过来。”
永清答应一声,立即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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