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玉邈也不打算隐瞒纪云霰:“他让我告诉所有人,他的金丹被应宜声摘去了。”
纪云霰是为数不多知道江循真实身份及封印之事的人,因此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就对答案有所预料,不过亲耳听到玉邈坦诚以答,她也免不得凝眉,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对江循……也罢。”
玉邈朝纪云霰行了一礼:“还请纪家主代我安抚殷无堂的家眷,我会尽量找到办法……”
纪云霰却坚决打断了他的话,眸色沉静道:“玉家主,殷无堂是我殷氏中人,不需你费心。恕我多一句嘴,同为家主,你首要做的,是要安抚你东山弟子。我早听到传言,他们对效忠玉家没有微词,但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因为江循的缘故失了金丹,你虽然安排那些弟子依旧留在东山,予以厚重礼遇,却终究引得其他弟子非议纷纷,认为江循是祸害东山的罪魁,我说得可对?”
玉邈微微垂下眼睑,并不辩解。
为保江循不受议论,事情一出,他便私下里向那十数位弟子渡了自己数年修为,但悠悠之口,不是这样便能堵止的。
纪云霰继续道:“前段时间,宫异出走,仙界也因此诘难了你,可对?”
玉邈不语。
宫异作为宫氏唯一骨血,从小寄居在玉氏,理应受到万全保护,而他的出走,使得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早在数月前就压在了玉邈身上。
而这半年来,江循游离在外,身受魔道和秦家的双重追杀,玉邈时时外出寻找的同时,还要处理东山各项杂务,找寻为江循脱困的办法,如没有足够坚韧的心志,怕是早就崩溃了。
同样身为家主,纪云霰很理解玉邈此时的处境,谁料还没来得及开解,就见窗外祥云笼罩,不多时,一个殷氏弟子求见,同时带来了一个衣着华贵自矜的特使。
那特使显然来自仙界,通身仙灵宝气,而且目的明确,开口便对玉邈郑重道:“玉家主,请随我上一趟仙界。有人要见你。”
玉邈自是不能不去。
请那特使殿外稍候之后,纪云霰心知再无时间同玉邈交谈,但心中又隐隐担忧,索性走近玉邈,用了在曜云门时期对玉邈的亲切称呼:“玉九公子,你要平衡的势力多而繁杂,恐怕再无力分神,殷无堂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必会保全他的性命。”
玉邈不卑不亢地点头:“多谢云霰姐。”
道谢之后,玉邈便随那特使去了,纪云霰伏在窗边,望着那片猩红色的祥云弥散在空中,再叹一声。
……秦家、东山、魔道、仙界、应宜声、宫异、殷无堂,全都是玉邈的麻烦。
这些重担,但愿不会把他压垮。
望着天际,纪云霰喃喃道:“……汝成,若你在天有灵,让这一切速速结束,可好?”
……
被重新引入仙界的玉邈,将上次走过的路重走了一遍,依旧是雕梁画栋、仙山灵水,玉邈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对眼前的胜景半分兴致也无,他更想知道,仙界找他来究竟是为何事。
被带上銮殿,玉邈照例恭谨下拜,听着上位传来幽幽诘问之声:“玉家主,封印之事安排得如何了?”
玉邈平静道:“尚缺一两样重要的东西未能补全。”
……这当然是谎话。
释迦法阵所需的一切物件,他都准备齐全了。但是,若是要彻底封印江循的灵力,就必然要把秦牧的精魂驱出他的右手。
然而仙界听闻此事,只给了他一个还魂阵。
他一月来殚精竭虑,不眠不休,但还是没有能找到可以取代还魂阵、让秦牧彻底复活的办法。
上位之人冷笑一声:“敢问玉家主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吧?封印他的能力,就这样让你为难?或者说,就这样让江循为难?”
玉邈垂首:“并非如此,他已经同意封印灵力。”
上位之人尖锐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些许:“是吗?那他为何还游离在外?难道不是想收齐神魂,好与违逆他的人抗衡?”
玉邈:“……”
仙界有此疑问实属正常,正如玉中源所说,江循从小被秦家洗骨伐髓,再造为人,心中难说有没有怨怼之心。如果他再塑神身,要同仙界做对,那么整个仙界加起来,恐怕也敌不过衔蝉奴的冲冠一怒。
所以,他不能告知仙界江循曾抗拒永久封印的事情,也不能告知江循仙界打算封印他的决定。
前者,江循会立时被仙界立为搜捕目标,被仙界强制封印,再收监困押,永绝后患。
后者,如果江循同意封印也罢,若是生了逆反抗拒之心,后果只会比前者更糟糕。
事关江循安危,他只能答道:“筹备事务已经差不多。请您安心。”
上位之人发出一声闷笑:“那就好。”下一个瞬间,他便是话锋一转,“……但是,江循在外流窜的时日太长了。仙界只能再给你七天时间。七日一过,仙界会替你料理了衔蝉奴,也无需玉家主枉费心神了。”
玉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退出銮殿的,他只觉得周身疲累不堪,汗湿重衣,面色如纸,压力潮涌似的朝他袭来,直逼得他呼吸困难,胸口如万斤巨石沉压,将他往无尽的深海中带去,让他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沫呛得难以呼吸。
然而,他刚刚踏出仙界之门,就被一只手扯到了一边去。
他定睛一看,来者竟然是展懿。
展懿难得地收敛起不正不经的模样,疾声道:“我左右都找不到你的踪影,去问了云霰才知道你在这儿。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啊你?我已经把江循找回来了,让他暂时在上谷安歇。”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玉邈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脸色更见煞白,可听到“江循”二字,他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些光芒:“他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