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哀戚婉转的歌声远远的传了进来,那吊得高高的唱腔里似乎浸透了伤感,颤颤巍巍的嗓音就像是秋日里的凉风,让听见这歌声的人不由得感觉心头一阵悲凉。
青衣站在大门口,对着那一望无尽的雪原发起呆来。
秀秀用手捂着脸,在雪地里不停的跳来跳去,当跳到了青衣身边的时候,她就一脸好奇的抬起头望着出神的青衣眨了眨眼睛。
那个哀婉的声音略顿了顿,曲调一转,又接着唱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青衣姐姐,那个大姐姐唱的是什么啊?”秀秀年纪尚小,听不出那歌声里悲情,只觉得这个歌声让她有些难受,她郁闷的将自己踏在雪地上的脚印又踩了一遍,嘟着嘴道,“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吗?秀秀从昨晚上就听见她在唱了,唱来唱去就是那几句话,秀秀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青衣顿时回过神来,见秀秀愁眉苦脸的果真是十分不喜这歌声,不由叹息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这位客人,怕是心里苦的很……”
秀秀先是疑惑,然后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手高兴的问道:“啊,我知道了,她是不是遇到负心人啦?”
青衣闻言顿时语塞,半响后无奈的一戳秀秀的额头笑道:“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负心人?快别瞎猜了,跟我去厨房帮忙。”
秀秀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就乖乖地跟着青衣进了客栈。
灶台上正炖了一锅肥嫩的小母鸡,浓郁的香气勾的秀秀口水滴答。
连续吃了几日老鹰鱼鲜,黑三郎终于又馋起以往吃过的,炖的骨酥肉嫩的香菇小母鸡来,于是青衣一早就收拾了几只炖上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三郎哥哥吃三只,高叔叔吃一只,青衣姐姐和秀秀吃一只。”秀秀在边上煽火的时候,就留着口水不停的将那几只小母鸡数了好几遍,“书呆子和蛛娘吃一只……咦?”
将客栈里的人分遍后,发现多了一只小母鸡的秀秀就奇怪的抬头问正在舀汤的青衣道:“青衣姐姐,小母鸡多了一只呢!”
“那是给客人的。”青衣微微笑道,“你不记得了?就是那位得了邪病的客人。”
“啊,是他啊!”秀秀马上露出了愤愤不平的模样道,“干嘛给他小母鸡吃?他之前还欺负青衣姐姐了!”
青衣抿嘴笑了,低声道:“他是客人啊,客人点了菜,总不好不给吧?”
说着就将一只最小的鸡挑出来,和汤碗一起装在小篮子里递给秀秀道:“现在辛苦秀秀把鸡送过去吧!走的慢些,小心别摔倒了。”
秀秀颇有些不愿意的接了篮子,就这么一直撅着嘴出了厨房上了二楼。
“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
那个哀戚的歌声还在继续,秀秀经过那房门的时候,就听见那个声音顿了顿,再开口便带了哭腔又唱道,“莫近烘炉火,炎气徒相逼。我有两鬓霜,知君销不得——”
秀秀忍不住停下脚,凑到了那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了几下。
房间的门并未关紧,秀秀透过那一指宽的门缝望了进去,只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衣裳的小娘子倚在窗边,手上捻着根赤红色竹签子,正对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大树低声哼唱着悲歌。
她的红衣裳真是好看,如火如荼的宽大裙摆长长的垂在地上,两只鲜艳可爱的水鸭子在莲花底下紧紧挨在一起。
“小妹妹,你看什么呢?”
秀秀还在盯着那两只被她误当成水鸭子的鸳鸯看个不停,屋里那小娘子却忽然转了头盯着秀秀,声音飘忽不定的问道。
“啊——我——”秀秀偷看人家小娘子被逮了个正着,见那小娘子背着光,脸上一片晦暗不明,实在看不出喜怒来,便有些慌张的缩回脑袋,又想起手里的小母鸡汤,当即就将小篮子向前一举道,“我是来送小母鸡的!”
“啊……”那个小娘子霎时一愣,沉默片刻就轻飘飘道,“多谢……”
秀秀提着篮子的手都举酸了,也不见那小娘子过来接,想了想就直接放在了门口,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青衣才端了小母鸡出来给黑三郎,就见秀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顿时纳闷道:“难道是那个阿郎又犯病了?怎么秀秀看起来这么慌张?”
“那病秧子如今连喘口气都是勉强,怎么可能去吓秀秀?”黑三郎扯下一只鸡腿,随口道,“再说了,那丫头可你比强多了,见了妖怪都不怕。”
说着一边将鸡骨头咬的咔嚓咔嚓直响,一边就盯着青衣的眼睛笑个不停,像是嘲笑青衣平日里胆子小一般。
青衣差点没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气,难得也鼓了腮帮子狠狠瞪了黑三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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