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呢?他们的神,向来都只爱强者之中的强者啊。
“如果让我一辈子这样,我宁愿去死!你明白吗?”弟弟大吼道,坚决地转头,她本想要追,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击退了。
“惹祸精,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又怎么会发生这一切呢?这是你欠我和爸爸的,所以别拦着我。还有,答应我,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一定要代替我完成爸爸的心愿。”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她的脑海中以扩音的形式回放着。
当弟弟的死讯传来,罗林的手脚冻得僵硬,脑子里麻木得什么念头都丢干净了。
没有人有机会推却死人的托付,弟弟最后的请求成为了她不能摆脱的包袱——代替他完成爸爸的心愿。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下作出了处子宣誓,抛弃与生俱来的性别,成为了“罗林”,一个男子。
在那一双双嘲笑的﹑看好戏的眼睛筑成的人墙中,既有那些对弟弟的伤不闻不问,作出无罪裁决的族人;也有把弟弟逼上绝路的始作俑者......她认出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们轻蔑的笑容让她几乎狠不得从他们的嘴巴开始逐寸逐寸把肉割下来喂狗。
这份深入骨髓的恨意让她练成了不知疲惫的铜皮铁骨;厌世不惜命使她无所畏惧,她不只通过了无畏派考验,甚至成为了驰聘于荒冢古墓间的战士。
然而,即使完成了爸爸的心愿,即使得到了爸爸的认同,她还是没有得到快乐。她总觉得自己怨恨着什么,又无处宣泄;她总感到那无力自由处置自己的命运的烦闷,如毒蟒般系缠于心间。
直到一年多前的一场内战让她重遇一个人,她才重拾了久违的快乐。
那天是苦夏,他们的敌人除了龙族人外,还有巨大的黑热。
内蒙大草原上夏季的紫外线灼烤着每个人,远方的龙族军队也像晒傻了一样寸步不移,偏偏当时领军的将军是个保守派,他恐防龙族人有诈,坚持“敌不动,我不动”。
火一样的上午,过去了。
烈日在正午更让人煎熬,罗林觉得双方再这么对恃下去,生命都要被这酷日消耗了。于是,她主动提出单刀匹马上前一探虚实。
其实她当时想的不过是:长痛不如短痛,一刀给个痛快,也比活生生晒成人乾要好。
她孤勇地走近龙族阵营,却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唤。
那低低的唤声正阴柔地浸漫而来,一瞬之间,不可思议,以为无坚不摧的铁石心肠忽然软得没力量跳跃。
谁会这么叫唤她原来的名字呢?连她都差点忘了,她本来不叫罗林。
她吃惊地回顾,差一点喊出声来,这重逢是这样猝不及防,那个陪伴她度过最单纯最美好时光的少年,仿佛穿越了时间的无情,突然又站在了她面前,那颗虎牙沐浴在阳光下仍是那样闪耀。
她还没有来得及应一声,他却迅间扑上来抱着她,躲过了一记偷袭。
时间与空间凝固,只剩了她的心脏过份有力地跳动着。
她忽然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永远都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花木兰,因为她恨着自己的族人;而且......她爱着一个龙族人,一个族人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