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身边,难怪母亲越发只听得奉承,听不得良言了。
赖嬷嬷见识有限,只觉得国公府门第比侍郎府高出许多,怎么姑太太还先去了顾家?她原本只是想奉承一下国公府高贵体面,哄得贾母开心。谁知道贾母知道贾敏先去顾家之后当真动了气,竟故意为难起贾敏来。
又不知贾敏一张嘴那样厉害,洋洋洒洒一篇话说得贾母改了主意,反倒怪起自己来。赖嬷嬷作为贾母的心腹何等风光,自觉比一般官宦人家的主子太太还有体面,哪里听得责罚两个字?
忙跪下磕头道:“原是奴才见识浅,不知道过节送礼有那许多规矩,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姑太太竟有那许多难处。我就说,老太太原是最疼姑太太,姑太太也最是孝顺,便是姑太太没有先来给老太太请安,心也是先到的。”
到底是自己多年的心腹,贾母道:“快起来,你一把年纪了哪经得住这样跪着。”
贾敏看情形,知道贾母是不打算深责赖嬷嬷了,心下虽然不快,母家的事也不好深管。也道:“赖嬷嬷说哪里的话,谁不知道不止母亲疼我,赖嬷嬷也疼我,我要是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倒成那个没良心的了。”
母女两个把话说开,才一道去院子里赏桂花,又传人去把贾珠和元春接来,只说姑母到了。
院子里有一株金桂原是贾源亲自种下的,现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长得极好,每到桂子飘香的季节,多少王公贵族、王妃诰命也来赏花的。还有的人家专门来摘荣国府的桂花去做点心,说吃了也沾沾老国公爷的福气。
不到一刻工夫,王夫人果然带着贾珠和元春两个来了,姑嫂两个寒暄一回。贾敏让温书送上金银锞子各两对,荷包两个,贾珠宝砚两方,湖笔四支,元春的则是金银项圈各一个。
王夫人推了一回不过两个孩子,却送那么重的礼方收了。贾琏的礼物余者和贾珠的一样,却多宣纸一刀。贾敏没见贾琏,方问:“怎么不见琏儿?”
贾母耷拉着眼皮说:“琏儿被他舅舅接走了,想是埋怨我们荣国府养得不好呢。前儿我过生日,琏儿舅母还来走动了一遭,我好吃好喝的待着,想不到舅太太好成算,竟是给今日接走琏儿铺路!”贾敏听了才知道贾母那么大火气,不独自己先去了顾家,只怕也有沈家派人接走了贾琏的原因。
贾母爱热闹,女儿亲了丈夫的娘舅家,亲孙子又亲了外祖父如何不恼。贾敏脸上虽没有什么,心下却喟叹:母亲自己的孙子被外祖父接走便觉得被拂了脸面,她日后三五两日便把湘云接过来养着,何尝想过自己两个亲侄子的脸面,人家就不怕被人闲话偌大候府养不好一个孤女么?
只是到底是自己母亲,贾敏虽然觉得己所欲不欲勿施于人,母亲太过只顾自己感受了些,却不敢说出口。打发温书把贾琏的礼物送到东院,方起身告辞。
贾母脸上神色变换,贾敏总觉得母亲有话要说,站定了等贾母吩咐。贾母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复把贾敏你唤回房里,屏退下人,只留赖嬷嬷在房里,才拉着贾敏的手道:“这方子是宫里传出来的求子秘方,等闲不易得。你且拿着,这里有详细用法,你找身边靠得住的人为你煎了,按用法服用,明年只怕就有了。”
贾敏拿着方子有些不知所措,她直到母亲这是真疼她,但到底是左了方向,是药三分毒,自己这辈子是断不会服用这些秘方汤药的。
握着贾母的手却不接方子,贾敏说:“母亲太也着急了些,我和老爷都年轻,况且我们成亲一年就走了老太爷,守孝就是三年,这么算起来,远不到这慌的时候。母亲一心为女儿前途着想,女儿感激不尽,但是这方子,母亲替我存着,过些年月没有动静,我再也找母亲求。”
“你年轻媳妇不知道轻重,做当家主母的,唯有两条路能稳住根基地位。一是身边有信得过的人,自己掌着库房钥匙掌家。二便是膝下有个哥儿。你前儿不知轻重的反把陪嫁丫头和陪房都打发了,现下亡羊补牢,也只有早些诞下个哥儿了。现在姑爷只七品还好,将来升了官,你若还没有生下嫡子,怎么在林家立足。”贾母虽然大过节生了一场嫌气,但是此刻脸上的神情倒是真替贾敏担心。
“母亲只管放心,林家虽然历代家主都有姬妾,但是林家家训是过了三十没有子嗣方才纳妾,老爷今年二十有五,还好几年呢。说不得我有那造化,早生得儿女俱全了。”无论贾母说什么,贾敏只执意不接单子。
不过贾敏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不免担心,上辈子林如海三十有五方才有了黛玉,离现在还有十年。重活一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早些诞下嫡子。
贾母拗不过贾敏固执,只得同意先看几年再说。贾敏辞别贾母,上车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