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没有哪家是傻的,所以即便休沐也早早的换好了朝服等着,宫中的人一来宣召,便都匆匆的进宫了。
因着龙肃营的人都被楚翊派去封禁藩王府邸了,宫门口那大堆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完,这些大臣们刚走到宫门口便先被骇了一跳。所幸进宫之后除了遇见的人少了些外,看着倒也没什么差错,众人这才暗自放下心来,有半道上偶然遇见的,还凑在一处讨论今日被宣召所为何事。
今日被派去各府宣召的宫人一个个的口风都很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一个字不说。众人心里泛着嘀咕进了宫,直到见到龙腾殿那被烧成废墟的寝殿,又见到中毒垂危的老皇帝,这才一个个骇然失色。
如老皇帝所吩咐的那般,太子只将丞相和六部尚书宣召了来。见着人都到齐了,太医们上前,将扎在老皇帝身上吊命的银针取下,闭目养神的老皇帝这才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诸位爱卿想必也看明白了,朕身中剧毒,时日无多了。”
帝王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这是老皇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话,可他这话却没人敢接。
随着太医们将吊命的银针取下,老皇帝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知道自己时候不多了,所以根本不废话,继续道:“今日之祸起自诸王,赵王起兵叛乱,魏王行刺纵火,皆不可赦!”说完这句话,他喘了好一会儿,又道:“太子楚昭人品贵重,深肖朕躬,今传位于他……”
老皇帝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最为要紧的话众人却都是听见了。
太子原本侍立在老皇帝的身边,眼眶泛着微红,却因为这殿中诸位大臣的存在而一直隐忍。直到这时候感觉到老皇帝越来越虚弱,他喉头滚动一番,终于忍不住跪倒在了老皇帝的榻边,抬手握着他枯瘦的手喊了声:“父皇!”
老皇帝原本已经渐渐黯淡下去的眸子又亮了一下,他抬眼看着这个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心里有些骄傲,但更多的却是不放心。深紫色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再叮嘱几句,却是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只是被太子握着的手却是猛然间加大了力道,拽得太子都觉得手上生疼。
“父皇!”太子又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父皇。”楚翊跟着跪在了床榻边上,心头也不怎么好受,却实在比不得太子的伤心欲绝。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硬生生的挤出了些眼泪来,哪怕老皇帝根本没有扭头看过她一眼。
宫室中的人都跟着跪下了,口中呼喊着“陛下”,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悲戚。但无论真心假意,老皇帝都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眼神渐渐地涣散,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不清,那只枯瘦的手即便仍旧被太子紧紧地抓在手中,却已经失了先时的力道。
太子最先察觉了,他抬头,清俊的脸上已是染上了泪痕。似是不相信般,竟伸手去推了推老皇帝的胳膊,喊道:“父皇,父皇,你醒醒啊……”
老皇帝再无动静,只被太子推的身子微微摇晃。
太医令见状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老皇帝的脉,接着又探了探鼻息。过了半晌,他才宣布道:“陛下,驾崩了!”
太子愣在了原地,原本还流着的泪都不再流了,怔愣得仿佛失了心神,一下子竟是瘫坐在了地上。
楚翊也没想到老皇帝真就这样死了,哪怕她早看出老皇帝的情况不好,可她还是有些不信,这人没病没灾的,竟突然间就这样没了?!在前世,老皇帝拖着病体,明明一副随时都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却也拖到了十月,这一回竟是在三月就……
两个皇嗣都愣在了原地,还是被宣召进宫的大臣们更先反应了过来。张丞相最先站了出来,他对这太子行了个大礼,说道:“陛下驾崩,还请太子登基,主持大局!”
太子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向来精明干练的人这时候竟仿佛没有听明白一般。
楚翊到底不比太子伤心,先回了神,忙过去将太子从地上搀扶了起来,说道:“皇兄快些回神,父皇的身后事还需你主持大局,还有宫外那些藩王……”
听了楚翊的话,太子的眼中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他和老皇帝是有心要处置藩王的,却从未想过要斩尽杀绝,谁知一时心软竟是换来了这般惨重的代价!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拖延,当初就该那些太妃和藩王全都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