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却是被他那双眼眸占据了全部的心魂。
那幽潭般的双眸此刻犹如盛满繁星,又似浮着月华的水面被风漾起涟漪。
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亦或许是屋里点着的红烛氤氲的暖光,顾渊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也泛起绯红。
俊美无铸的面容被这明艳的红衬托着,竟添了某种近乎妖异的风情。
这样的他,让人莫名的心悸。
偏生他还俯下身来,不知不觉间就已朝她靠近。
缠绕的呼吸同时将酒气和他身上惯有的琴木香气渡来。
“乐儿……”他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拉长的尾音莫名让人觉到些蛊惑的意味。
只在一瞬间,长乐的心就乱了节奏,整个人紧张起来。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反常,只是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起身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饿了。”
情急之下,只能用怨怼的语调来掩饰内心的无措。
接着她踟蹰了片刻,轻握住顾渊的袖摆,将他拉至桌机边:“子皙方才应付宾客,想必也只顾着饮酒,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陪我用些酒菜。”
听到她这样说,顾渊不仅应允了,还唤来仆从添了几样小菜。
准备妥当之后,他们二人相对坐于桌机前。
长乐将杯盏里的酒斟满,端起来对顾渊道:“这杯是合卺酒,你我同饮了吧。”
“好。”难得顾渊回答得爽快,两人俱是一口饮尽。
“这杯敬天地,感谢命运让我那日经过乐坊,遇到了子皙。”长乐说着,又添了一杯酒。
饮完之后,也未做停歇,她又趁热打铁:“第三杯敬九公主,若非因为她,未必会有今日的婚礼。”
“还有这一杯……”
长乐仗着自己在军营中混迹过的那些时日,一杯接着一杯的仰头饮尽。
今日这酒也是出奇的烈,三五杯饮尽,她已经有些微醺,七八杯下肚,双颊有些发热,脑袋也开始发晕,待到后来,她就索性没有数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飘乎的时候,再看顾渊,他却没事人儿似的。
这不对啊,分明他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方才在席上也已经饮了些许,没道理不醉的。
长乐怎么想都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不服气的一杯一杯接着往下灌,最后却终于不支的扑在了桌机边。
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她不禁脱口而出:“你平时不是不饮酒的么?怎么就是不醉?”
她一边说着,一边欲站起身来,却发现天地旋转,整个人失了平衡,跌进及时出现的怀里。
顾渊低头凝视她酡红的双颊,于耳畔轻声道:“我只是不喜饮酒,并非易醉。”
“呵!”长乐不禁发出嘲讽的笑。
往日运筹帷幄也未觉如何,可怎么每次一到了他面前,她的脑子里就像少了一根筋,总是在这样的事情上阴沟里翻船。
在她懊悔之时,顾渊伸至她后腰将她托住,又俯身贴至她耳际道:“想是饮多了,我扶你去歇息。”
长乐却不肯就此作罢,立刻挣扎起来。
“我才没醉!”她一边说着,一边攀着他的衣襟,勉强维持住平衡,继而抬手指向窗前:“你看这漫天的星辰多么璀璨……咦?怎么还往下掉?”
她稀里糊涂的说着,而顾渊则只是静静听着,目光紧锁她的双眸,而后语调平缓道:“那不是星辰,是雪。”
“哦……”长乐怔了怔,将手一挥道:“管他呢,反正这良辰美景不容辜负,我们应该再饮三杯,不醉不归!”
豪言壮志最终却融化在他的臂弯里。
长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他横抱起来,行至床榻边。
他将她轻搁在鸳鸯锦被上,起身之际袖摆却被攥住。
“你要去哪儿。”见他欲离开,长乐有些急了。
顾渊又俯下身轻抚她凤冠散落后的乌发:“更衣歇息。”
听到他的回答,长乐登时坐了起来,不满道:“这可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不该就这么歇了。”
“那应该如何?”顾渊顺着她的话问道,原本明亮的眼眸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晦暗。
比起方才的极尽温柔,他的声音似乎笼上了一层薄凉。
长乐未有所觉,仍自顾自的思索着,片刻后道:“我们应该多饮几杯。”
她说着,拽住顾渊的袖摆,借了力挣扎的欲从床榻上下来。
然而她才勉强跪坐起来,身前的人却忽然握住她的双肩倾身用力,将她又推回了被衾间。
她再想动却是动弹不得,于是委屈的抬眸,正触上一双幽深的瞳眸。
那眸子里,平静之中隐藏着阴戾,让她莫名觉得不安。
然而接下来让她彻底陷入震惊的是他附于她耳边的低语:“再饮下去,你还有把握能够在今晚醒着离开国公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