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夏午后的阳光炙热，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大多行迹匆匆，步履匆忙，然而客栈内却坐满了人，这些人在这里坐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只点了几样小菜，老板却不敢说什么，只因为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刀、剑、枪还有其他别的叫不出名字的古怪武器。

    李寻欢不是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但他却仍显得一派从容，虽然他心里有些疑惑，自从他们进了这个小城之后，就发现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几个人。李寻欢很快就想到了诸葛雷，会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除了见到他的诸葛雷之外还会有谁？

    他想到诸葛雷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好在他在重新踏入中原的时候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甄蔳在床前扎着马步，一炷香的时间要到了，他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但他却没有叫苦叫累，而是咬紧牙关，这份意志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显得格外难能可贵，因此李寻欢愈发欢喜这个弟子。

    两只脚早就已经麻了，甄蔳在脑子里面默默地背着李寻欢给的内功心法，这内功心法共有十二重，每一重都比一重难，因此甄蔳虽然早已熟背于心，却每日都会在练功的时候默默地背诵，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更何况他发现这内功心法竟隐隐与《道德经》有不谋而合之处，理解起来就更是事半功倍了。

    “蔳儿，时辰到了。”李寻欢从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甄蔳跺了跺脚，舒缓了一下脚步的酸麻感。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之后，甄蔳觑着李寻欢似乎把视线放在楼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够桌子上的松子糖，前几日吃太多糖导致牙齿掉了一个之后，李寻欢就严格地控制他每日吃糖的数量，坐拥着金山银水却一分都不能花的感觉，甄蔳总算是感受到了。

    “咳咳”李寻欢心里暗笑，故意咳了几声，甄蔳的手咻地一下子就收了回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头却好像千万只蚂蚁在爬一般。

    阿飞的眼里隐约闪过一丝笑意，虽然他不明白甄蔳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糖，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阿飞吃了一遍就不想再吃第二遍了，但是看到甄蔳之前被牙疼折磨的可怜兮兮的样子，阿飞还是站在李寻欢这一边的。

    甄蔳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就连看到最喜欢吃的白切鸡都提不起精神来。

    李寻欢的手刚端起一个酒杯，楼下就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原先安静的大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从正门口走进几个穿着体面的人，见到这几个人，那些手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看得出来这几个人很是受人尊敬。

    来的人正是铁面无私赵正义、秦孝仪和游龙生，他们三人一进来便朝楼上李寻欢的座处看去，李寻欢明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却连一丝视线都没有分给他们。

    “李寻欢，好久未见了。”赵正义站在李寻欢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他说话的语气里面参杂着一丝嘲讽，一丝嫉恨。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已入土了呢，想不到你还活着。”

    赵正义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道：“一把老骨头了，也是该入土了，只可惜这江湖偏偏离不开我。”

    李寻欢笑着颔首，眉眼间带着嘲弄，道：“可不是？这江湖没了铁面无私赵正义，岂不是要乱了套？！”他语气中的嘲讽即便是阿飞也听了出来，不由得多看了赵正义几眼。

    “明人不说暗话，李寻欢，金丝甲不属于你，你把它拿出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互不相干。”赵正义冷着颜面说道，他这话音刚落，楼底下就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响。

    李寻欢眨了眨眼睛，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赵正义这等人会找上自己。

    “东西不在我这里。”李寻欢道。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游龙生怒气冲冲地指着李寻欢，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李寻欢的眼睛了。

    “没礼貌。”甄蔳的小脸气得通红，想都不想就从碟子里摸出一颗花生，手指一弹，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下意识地运用上了心法。

    “啊，”游龙生本以为是什么暗器，猝不及防之下只好纵身闪开，等仔细一看发现是颗花生，登时气得怒发冲冠，两只眼睛里面冒着怒火。

    “噗嗤”楼下不知是谁偷偷地笑出了声音，游龙生恶狠狠地扫了过去，众人皆装作不知情状。

    游龙生狠狠地剜了甄蔳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李寻欢说道：“李寻欢，你儿子可真有你的风范，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李寻欢瞥了他一眼，从容道：“缪赞，缪赞，好在我儿子还是比较有教养，知道不能拿手指指人，不比游兄家风良好，想来游老爷子定是很引以为傲。”

    游龙生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白，藏剑山庄虽然这些年日渐没落，但是在江湖上还有几分薄面，是以游龙生自入江湖以来遇到的人多是捧着他，谁敢当着他的面骂他家教不好！

    赵正义此时看够了好戏，站出来笑呵呵地说道：“李探花，现如今你也有儿子了，就算你不怕那些明刀暗枪，你儿子也是难逃一劫，倒不如把金丝甲交给我们，岂不是你好我好？”

    李寻欢沉吟了一会儿，装作一副认真思量的样子，赵正义的眼里暗暗地浮现笑意，他就知道李寻欢也是有弱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