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将来形势反复皇帝追究起来,那也是未及发生的假设,毕竟此刻已到了生死一念间的关口,哪里还会顾及其他了。
高时明匆匆往码头方向奔去,正好那两名护送他回来的亲兵似乎有事耽搁了一阵并没走远,于是正好将他们喊住,一同去见李信。只是惶急之间,高时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军卒如影随形。
……
阅兵结束后,李信又接见了舰队的主要军官,尤其是华莱士等一干外籍军官,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水手,远非三卫军那些刚刚加入舰队的旱鸭子可比。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高时明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也顾不得人多,当众便要拉着李信往僻静处口称有极紧要的事禀报,一刻都耽搁不得。李信被高时明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这才分开不过片刻功夫,此人如何成了眼前这般德行,如丧考妣一般。
“高公且慢,这是作甚?有何事,急成这样?”
看到李信大有不以为然的架势,高时明又不能当着众人明说此事,只好含混而又郑重道:“大事,要命的大事,一刻都耽搁不得!”他生怕李信的手下突然蹦出来,提前将密旨之事揭露,到那时自己岂非被动了?
李信虽然知道这高时明私心颇重,但毕竟有着太原时共事的情份,因此也不好过分搏了此人的脸面,于是便对诸位舰队军官道:“今日暂且到这里,舰队成立至今的成绩,有目共睹,望诸君继续努力!”
好不容易到了僻静之处,就剩下高李二人,高时明这才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然后又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密旨,小心而又郑重的捧在了李信的面前。
“镇虏侯且看,此物在咱家身上一日,便折磨的咱家寝食难安,心有愧疚!”
这时,李信也意识到高时明所捧之物的分量,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可他并不伸手去接,反而问了一句:“此并非李信之物,李信只怕不宜接触,高公既寝食不安,何不决断处置了?”
高时明哪想得到关键时刻李信竟然不搭自己这一茬,心道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东西让他看到,然后再当着他的面亲手毁掉,如此才能使后患尽除。
想到此处,高时明也顾不得其他,强行将已经摊开的密旨塞入到李信的手中,摆出的架势却是,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个甚?
其实,李信并非不想看,而是顾忌高时明毕竟是宫内之人,而他手中显然是一封密旨之类的上谕,万一这是一种试探,贸然接手岂非要更加见疑于朝廷?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扔掉朝廷这杆大旗的,只有如此才能将江南各省的官员紧密的团结在自己身边。
但高时明显然是认真的,不但将那物什强塞入自己手中,还大致讲了其中内容。只是这内容却让李信既心寒又觉在意料之中。朱由检对他李信的疑忌表现早在年初就已经频频显露,如此有一封交给魏国公的密旨也就不奇怪了。
同时,李信也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魏国公此刻自身难保,如果他稍微保守一点,一直坐镇南京,此刻被动的就该是自己了。而彼时的高时明也断不会如现在这般与自己坦诚相对。
李信只淡然看着高时明,他要看看这位司礼监大太监要如何处置这道密旨。还有一点让李信微觉奇怪的就是高时明态度的骤然转变,也许事情的转变就在阅兵结束后这片刻的时间内,或许有什么压力和变故逼得这位秉笔太监不得不如实相对。
直到李信看了手中的那道密旨,高时明才以极其决然的语气道:“这些日子以来,咱家的矛盾不足为外人道,但终是镇虏侯乃国之亮弼,万岁爷自毁长城,咱家虽为奴婢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说罢,高时明又从李信手中拿回了密旨,几下就将之撕了个粉碎,然后满身释然道:“或许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
李信被高时明的举动惊呆了,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撕碎了朱由检的密旨,这对于一个宦官而言,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但同时,李信也明白了,高时明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迹呢。
李信一偏头,忽然发现牛金松在远处正紧张的望着这里,心中顿时了然,看来此番变故绝对与他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