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旁的几案上,恨声道:“皇上怎么如此糊涂,镇虏侯一心为了他朱家江山费尽心力,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这等手段,如何不让人心冷齿寒?有时候想想,不知道为了甚还在给这狗屁朝廷卖命,最后连命都让人卖了去!”
发泄了一通之后,牛金松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一些,这才稳住心神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达摇摇头,“如此也不合适。以李达对那高某人的观察,此人并非蠢笨之人,便让他知晓那封密旨已经被我三卫军所知,看他如何应对吧,将军只须遣人一刻不停严密监视便是!”
“还是不妥,那封密旨可是要命的玩意,万一落到了那些想来敌视镇虏侯之人的手中,可就是一柄夺命利剑啊!”牛金松忽然又改了主意,拿起放在几案上的要是,打算打开铜锁,将那封密旨拿了出来。
这时,李达上前一步,轻轻的将手搭在了牛金松的右臂上。
“将军且慢,何不看看高时明作何反应,再动手也不迟,否则此刻就与之撕破了脸,就覆水难收了!”
“这也不行,那也步行,不管如何都让人憋气!”牛金松有些心浮气躁,显然那封密旨对他的触动很大,毕竟皇权思维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若是在锦州之战以前看到这封密旨,只怕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直到大军南下以后,逐渐放手做了许多在以往看来都大逆不道的事以后,这才渐渐有所转变。但饶是如此,被皇帝猜忌至此,牛金松真为镇虏侯觉得不值。
“怪不得米先生一早就撺掇镇虏侯另立门户,而今看来最毒还是读书人啊!俺们这些武夫倒都是些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迂腐人了。”
米琰在三卫军中向来以偏狭著称,此前很多人都觉得他在北方受了刺激,所以性情才激化如此,而今看来这不得不说是对形势洞若观火的一种表现。米琰曾数次向李信进言,怂恿几大藩王反叛朝廷,如此三卫军可在南京坐收渔人之利,这一点连李达都极为赞同,不过当时李信并未首肯而已。
“牛将军何来沮丧?而今不正可借此让镇虏侯改弦更张吗?这回他总没有其他说辞了吧?”随即他又沉吟着,“不过对这高时明的处置则宜缓不宜急,如果此人能够开诚布公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此,也可使这次危机,消弭于无形。”
“李先生说得容易,那些阉货向来奸诈贪婪,早在太原便时时如吸血的蚊蝇,惹人厌烦,真不知道留着他有甚用处。”不过牛金松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可终究是停了下来,显然是认同了李达的说法。
“好!就依李先生之意,先看看高时明那老杂毛打算如何?若他执迷不悟,便痛下狠手。但有一条,李先生切不可先告知镇虏侯,否则万一镇虏侯心软……唉……”
说到最后,牛金松似乎说不下去,只长长的叹了口气。李达却笑而不语,对此,牛金松没好气的问道:“又笑甚?难道俺说错了?”
李达点点头,又摇摇头,“牛将军说对了,也说错了!”
牛金松不满的道:“又来消遣俺了?甚叫说对了,也说错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面对牛金松粗蛮的语气,李达不怒反笑,耐心的解释着:“牛将军所为一片忠勇之心自然是毋庸置疑,可你想想以镇虏侯之为人,因何能聚集这许多豪杰在他身边?”
李达的这个问题,牛金松从来没想过,甚至觉得追随镇虏侯也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今日被陡然挑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诚然,从最初之时,的确仅仅是为了吃一口饭,可以活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需求,早就被一种莫名的原因所取代,只是让他具体说出来却又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见到牛金松张口结舌,李达又呵呵笑道:“镇虏侯待人以宽厚,念人以旧情,这就是你我能死心塌地追随其左右的根本原因之一。若镇虏侯是个心黑手辣,唯利是图,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又和黄巢、朱温之辈有何区别?以利二合,早晚有一日也会因利而分。”
的确,镇虏侯待人向来宽厚,李达的话听着也似乎在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有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本能的反驳着:
“宽厚,念旧不假,优柔寡断总不是人君该有的……”说到此处,牛金松忽然闭上了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