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时明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处之地乃是人为垫高的一处土台,正好居高临下,隐隐可看见不远处码头上排列整齐的水兵方阵缓步走来,与此同时口中还喊着嘹亮的号子。这等声势,又是以往所不曾见过的,但他本能的也不禁为之叫好。
这李信还真是练兵的一把好手,不但能将一只军队**的能征善战,还能将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丘八训练成一人动则千人动,一人静则千人静,仿佛这成百上千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存在。光凭着这份令行禁止,放眼大明上下也无一人及得上这眼前的镇虏侯。高时明甚至还想,就算是本朝名将戚继光复生只怕也练不出镇虏侯麾下的这等军容吧。
想归想,但他还是觉得,李信当是生逢其时,如果李信生在戚继光所在的嘉靖朝,只怕早就成了朝廷斗争的棋子,彼时君权强悍皇帝洞明烛照,内阁里又俱是能臣干吏,哪里有他们这些武将兴风作浪,翻云覆雨的机会啊。
然后思绪又回到当下的崇祯朝,如果当今圣上能够慧眼识珠,提拔一两个高拱徐介张居正那等人物,哪怕是严嵩也好,也不至于使得天下大事糜烂至此。
高时明忽然发现,自己无比怀念当初监军地方的诬陷风光,哪里向现在处处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只是他毕竟不傻,知道这一切便如倾覆之水,再也难以收回去了,而今也只能多向前看,少回些头对人对己都有好处。
那边李信在对水兵方阵进行着慷慨激昂的讲话,并不时唤来阵阵欢呼与呐喊。而这边的高时明却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好一阵之后,高时明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此时的他已经走出了纠结,随着身边的军官们齐声欢呼了起来。
……
“将军,那老杂毛身上肯定有鬼!”
一名把总看着面前的铜锁木箱信誓旦旦的说着。三个大红军装的军汉齐齐站在铜锁木箱之前,而这口木箱正是存放高时明衣物的箱子。
“光说不动,看就能看出个子午寅卯了?”
另一名把总则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准备上前去将那木箱子劈开。牛金松一把拦住了那莽撞的把总,“慢着!”
之前的把总则好像心领神会一样,顿下身去,认真仔细的在那木箱上搜寻着什么,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赞叹:“牛将军果然料事如神,老杂毛在这铜锁上放了跟头发,咱们要是乱动一动就会被他瞧出破绽。”
牛金松发出一阵嗤笑,指着那个把总斥道:“到了咱们三卫军的一亩三分地,难道还怕那老杂毛发现不成?”
手持雁翎刀的把总也跟着附和,揶揄道:“就是,老杂毛敢拿咱们如何?瞅你那点胆子,有俺指甲盖大小吗?”说到这里不屑的哼了一声,打算乘胜追击,却不料牛金松又唬着脸将他斥责了一顿。
“还有你,猪脑子吗?就知道刀劈斧砍,这么好的箱子劈坏了烧火去吗?不能因为现在大家都富裕了,就忘了本,镇虏侯一再强调艰苦朴素的方针你们都就着肉拉到茅坑里去了吗?”
手持雁翎刀的把总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牛金松骂骂咧咧的同时,又变戏法一般的摸出一枚精致的铜钥匙,扔给顿在地上的把总。
“把箱子打开,看看那;老杂毛鬼鬼祟祟的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得到钥匙之后,那包总急不可耐的将之插入铜锁锁孔内,随着手腕用力,只听嘎嘣一声,锁簧清脆的弹起,铜锁应声落地。 牛筋向前几步,伸出双手,将那木箱子盖抬了起来,却见箱子里一叠衣服胡乱的堆在其间。
牛金松回头看了那手持雁翎刀的把总一眼,“过来,搜搜,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
手持雁翎刀的把总被点了名,满心满脸的不乐意。
“为啥又是俺?好事就轮不到俺!”
李信骂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翻就翻,利落点,漏了东西有你好看!”
时人对宦官还是深为鄙视的,甚至传言宦官身上由于没了那话所以,总是会带着骚味,因此这两个把总连同牛金松都更是都不愿接触高时明的衣物。
忽然,那把总兴奋的喊了一句:“有了!”随之,他的手从箱子里拿出来,其中还握着一卷皇绫包裹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