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信似乎从曹化淳不经意的目光中琢磨出点不同的味道,只是一时间还想不通透。
这千把军卒的军帐都极为简陋,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中军帐,唯一宽敞点能坐下人的也只有临时搭建起来,发放牛羊肉的棚子。曹化淳也不在乎,在军营里走了一圈之后一屁股坐在木敦子上。
对于军营的安札,他还算满意,毕竟也是执掌过兵权的人,也还算是知兵,这些丘八的训练也还算不错,甚至可以和京营比上一比了。
刘强泽清的亲军是山东军王牌中的王牌,无论装备还是训练都是山东军首屈一指的,当然不可能差了。不过,曹化淳并不清楚,他一直以为这些军队都是高阳城孙承宗的募兵,他还在暗暗佩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一群民壮训练成如此成色,当真不简单。也不枉了皇上一番重用,只希望他平安无事才好。
“不知军中人马几何?”
周瑾支支吾吾,这还真问着他了,李信平素里凡是军事根本就不会于他相谈,又如何能知晓军中人马几何。曹化淳面色一沉,周瑾暗道不好。
谁知这曹化淳呵呵一笑:“咱家实在是觉得南下不安全,想问周大人借几个人而已,周大人可愿割爱啊?”
周瑾心道,自己想割也得有这个能力啊,又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曹化淳纳闷,这周教谕前年在高阳相见时,孤高的不得了,谈吐间也透着精明强干,如何今次相见竟似判若两人一般?当时便不想再管这档子闲事,蚂蚁提不了豆腐,烂泥扶不上墙,自己有这个心,也得对方有这个能力才行啊。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人的变化如何会如此之大,之快!
李信明白了,曹化淳这是误会了周瑾身为文官监军负有统揽全局之责,却尸位素餐,便直言相告:“提督大人不要再为难周教谕,卑下所领这支大军与高阳无关,与周大人也无关!”
这一番说辞大大出乎曹化淳意料之外,他看看周瑾,只见这个曾经孤高无比的教谕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李信所言。这才恍然,怪不得,这进军营的途中周瑾频频去看那丘八,如此以来便顺理成章了,却不知这支队伍隶属何人呢?
李信抱拳行礼。
“提督大人还请这边来,听卑下一述详情!”
哦?还要密谈,看来果真是有隐情啊。
如果曹化淳仅仅只是个退休的太监,李信理都不会理他。本来李信就对太监感官甚恶,更何况是一个有意来偏帮周瑾的太监。李信不傻自然能看出曹化淳对自己的戒备之意,但在刚刚盘算好的计划中,面前这离休大太监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这才邀其密谈。
李信便一桩桩一件件讲述起了自己这两个多月来的经历,如何助高阳修成,又如何遭人构陷,不得已反出高阳城,诈降多尔衮火烧清军大营,阴差阳错擒乐了肃亲王豪格……
“如何,如何?擒了豪格?尔可不是玩笑?”
这一番曲折可谓惊心动魄,曹化淳企图分辨李信所言的真假,却找不出破绽,唯独这生擒豪格,是否太过匪夷所思了。
李信信誓旦旦。
“李某用这项上人头担保,所言非虚,所擒之人正是肃亲王豪格。”
李信接着爆料。
“不但这肃亲王豪格是李信所生擒,还有那奉命大将军岳托,以及鳌拜、玛济克都是李信亲手所斩!”
“莫要妄言,口说无凭。世人皆知岳托乃孙阁老运筹帷幄之功!”
李信连连冷笑。
“哪里是李信贪功,是那刘宇亮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将李某的功劳移花接木而已!”
曹化淳听他竟然把刘宇亮搬了出来,心道这丘八也不简单,竟然还敢把刘宇亮牵扯进来。于是李信又原原本本的将刘宇亮和熊开元如何诓骗于他,王朴又如何与之狼狈为奸讲了一遍。
李信原本便表达能力极好,描述起来分寸又拿捏的恰到好处,曹化淳越听越觉得这绝不可能是一个丘八能编造出来的弥天大谎,亦或者即便是朝廷大臣也未必能编造的如此圆满。此中涉及种种朝廷隐秘,非当事人不能知晓。
曹化淳旧历中枢,自然能看出刘宇亮将这份功劳按在孙承宗身上与他的好处,不禁冷笑,好一招驱虎吞狼。但皇帝金口玉言已出,这事已成定局,不管此事真伪,是任谁也无法左右更改的了。
“可否让咱家见一见那豪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