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熊开元此时便是刘宇亮最得力的心腹。熊开元肯定不是他属意的送信人选,但找他来是为了看看还有什么缺漏。
熊开元上下看了几眼,干笑了一声。
“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宇亮自是要听他说说不同的意见。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熊开元将奏报的折子合上,“此事还能做到一箭双雕,不知阁老……”
“快说,如何一箭双雕!”
“阁老就没想过,您在内阁中的地位越来越形同虚设,这都是因何而起吗?”
熊开元这话算是抓住他的痛脚了,内阁中有杨嗣昌和薛国观拧在一起,他这个首辅说话有时候还不如薛国观这个次辅好使。但又与此事何干啊?
“阁老啊,您想,就算将这大功报上去于您也不过是点滴助力,内阁之中仍旧不能与杨薛抗衡,若是能……”
熊开元附在刘宇亮耳边嘀咕了好一阵,但见刘宇亮脸色数次变化,直到熊开元讲完,他竟是一叹。
“依玄年的意思,要将他孙稚绳拉入内阁?”
熊开元笑着点点头,刘宇亮愣怔半晌,才双掌一击。
“好一招驱虎吞狼。玄年,做这个中军司马当真是委屈你了!”
两人正商议的火热,熊开元一眼瞥见王朴正缓步走来,于是低声对刘宇亮道:“阁老,王朴此来必是求助……”
果如熊开元所料,王朴来见刘宇亮正是请他在皇上面前为其求情。刘宇亮假意推辞难做,指他全军尽没是为丧师之罪,最轻也要削职为民,如果皇帝心情不好,下狱问斩也不是不可能。
王朴正是知道自己前途未卜才来寻求刘宇亮的帮助,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几乎有一点利用价值,刘宇亮未必肯帮他,所以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来。听到刘宇亮一口回绝,立时便死了心。谁知,刘宇亮竟又口风一转。
“王总兵目下困境虽是死局,却也不全然是无法可解。”
王朴本已失落之极,这句话又让他陡然一喜,冲着刘宇亮就是一揖到地。
“还请阁老指条明路!”
身家性命都操于别人之手,王朴也豁出去了。刘宇亮赶紧将他扶起,“王总兵这是干什么,不都是为朝廷出力尽忠吗?老夫这有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需要王总兵去办,送一样东西去京师!”
还当是什么刀山火海,不就是去京师么,此处距离京师不过二三百里,快马加鞭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王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阁老尽管吩咐。”
他此前一直对李信礼敬有嘉,也是存了收编李信的心思,为他所用,再立新功,好折去旧罪。岂料这李信似乎并未将他这一镇总兵放在眼里,虽然对他客客气气,却是疏远的紧。
如今刘宇亮给了他机会自是绝不能错过,也许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
刘王两人对话间,熊开元执笔写就了一份奏报,墨迹还未干便交与刘宇亮。刘宇亮仔细看了一遍,甚觉满意,便将奏报又交与王朴。
“先看看吧,记下了到时该如何与万岁说!”
王朴接过奏报,才看了一眼便心头一跳,抬起头来看着刘宇亮,迟疑道:“阁老这……”
熊开元看王朴犹豫,便单刀直入:“阁老这是送你一桩大功劳,别人想要还得不到,你犹豫个甚?只要将这奏报送到御前,圣上不但会免了你丧师之罪,定然还会委以重任……”
突的,只听王朴哈哈大笑。
“俺王朴岂是婆妈之徒,何时动身但凭阁老吩咐!”
“如此,王朴先告退,也好稍作准备!”
看着王朴他不离开的背影,熊开元有些担心。
“他会不会将此事告知那小贼?”
刘宇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
刘宇亮叹息一声,“别小瞧那领兵的教习,连老夫都瞧不清此人的路数。”
一个小小的无品民壮教习在他这个内阁首辅当朝一品大员的面前收放自如,没有半点拘谨,恐怕普天下除了紫禁城中那位爷,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