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一边听一边问,问题也问得很有水平,刘永宽便越聊越开心,聊到后来连李洱都变成了餐桌上的背景。不过他不介意,单子成了就好。
就在刘永宽又讲解完一个新功能的思路后,饭桌上的人们突然发现陈总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喘不过气来。众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倾刻之间,他已经倒在椅背上晕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李洱和陈总的秘书同时冲到了他的身边检查,秘书看着陈总昏迷的样子,猛然想到了什么,焦急地问:“菜里难道有花生吗?陈总对花生过敏!”
“快叫救护车!”李洱立刻吩咐墨菲,“是花生过敏,那道果仁菠菜里有花生。”
这一桌子菜里并没有显见的花生,但是其中一道果仁菠菜里使用了花生碎,若不是李洱这样对调料味道敏感的人,就算吃下去也根本无法察觉。
“墨菲定理”说,一台再精密的仪器,哪怕只在一个微小的概率下,有一个微小的零件会出问题,导致全盘的故障——那么,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
墨菲整个人都惊呆了,手忙脚乱地从包里往外掏手机。
陈总的秘书瞪着她,有些气急:“我不是在邮件里强调过陈总花生过敏吗?你们怎么能这样!花生过敏是有生命危险的!”
李洱闻言看向墨菲,她的呼吸一滞,一时间回想不起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一封邮件。她的脑袋空荡荡的,在情急之下暂时失去了运转,就在她发愣的同时,李洱对她的失望几乎冲上了顶点。
“先叫救护车!”刘永宽提醒了一声。
墨菲回过神来,将电话拔了出去。
一室之内,陈总昏迷不醒,李洱正一边安抚他的秘书一边道歉。向接线员解释完病人的情况和详细地址,墨菲明白过来一件事——她确定以及肯定地捅了工作以来最大的一个搂子。而且,说什么都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菲的心内如受重击。酒店里没有紧急医护人员,他们能做的事情唯有等待,如果陈总真的发生不测,谁也无法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二十分钟过后,救护车终于来了,陈总的秘书紧跟着他上了救护车,李洱让公司的其它人先回去,自己带着墨菲跟去了医院。
一路上李洱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问墨菲任何问题,也没有要求任何的解释。他们在医院等了一个下午,陈总才在医生的治疗下悠悠转醒。李洱又亲自向陈总道了歉,但这一次却再没有笑脸回应他。
墨菲心里过不去,主动上前鞠躬:“对不起陈总,今天的菜是我订的,是我工作失职。”
陈总的面色依旧惨白,气愤着没有说话。任何个人的行为都代表着公司,他不需要接受其中某一个员工的道歉。
陈总的秘书却忍不住抱怨:“我们陈总花生过敏这件事,我在第一封邮件里就强调过了。我们来来回回确认了这么多次细节,你为什么连打个电话向酒店提醒都做不到?你简单一句工作失职,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你们公司的人都是这么做事的吗?”
“行了。”陈总打断他,“总算吃的量不多,没出什么事。”
这话听起来是为墨菲解围,却半含着嘲讽。
墨菲脸色赤红,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的错误有多么严重,但是此刻,她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再次代表ace向您道歉,不论您接不接受。”李洱向病床上的陈总郑重地鞠了一躬,“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全部的医疗费用由我们支付,请您不要介意。”
他顿了一秒:“至于犯错的人,我也会严肃处理。”
墨菲在他身后跟着鞠躬,双睫一翻,滴下了两大颗眼泪。幸而没人看见,立即偷偷擦了。
当天回到公司,李洱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墨菲没脸进去,其它人就更没那个胆子。李洱办公室的周围一大片区域,都维持着鸦雀无声的状态。
连续几天,墨菲和李洱之间都无话可说。李洱不理她,她也躲着他。
其实回来以后墨菲认真的检查了来往邮件,并没有发现关于花生过敏的提醒,后来她想起和陈总秘书的沟通是从吴美妍那里交接过来的,交接的时候吴美妍只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她也就以为她们之前并没有淡到具体的事情。她问了吴美妍这件事,吴美妍说自己也记不得有没有这封邮件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理由是不能拿来给李洱作为解释的,就算是交接出了问题,她为什么不主动再问一句陈总的忌口问题?说到底还是墨菲做事情不够细致专业。
出了这件事后,陈总的这个单子也就突然冷了下来,墨菲知道在这几天里李洱还做了一些别的努力,但是周五上午陈总亲自回了一封邮件,以更换合作方的建议在公司内部没有通过为由,正式回绝了与ace的合作。
墨菲得知自己的错误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难过得百爪挠心,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整天下来连饭也没有吃。不是所有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她的愧疚找不到一个出口,就只能跟自己较劲,着了魔一样把手上的所有工作反复检查。
临近下班的时候,李洱给hr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许墨菲下周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