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马上将手撤去,而是轻轻揉着她被桌脚腿到的额角,一边观察她被刀剑划伤的右臂,问:“很疼?”
艾丽莎习惯性地摇头,见提尔看向她的脸,又用唇语说道:
——不疼的,感谢大人相救。
其实伤口还是挺疼的,她很怕疼。但是在这情况下再说些不合场面的话恐怕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吧?
提尔看着艾丽莎的目光变得让人难以捉摸起来。
他用手巾拭去她伤口上的血迹,顺了顺她的头发才说道:“你的伤口不深,不要担心。”
提尔看着艾丽莎面上表情因他的动作和话语而变得丰富起来,他被袭击者打扰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些。她苍白的双唇被咬得有了血色,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他半垂双眸,指尖不轻不重点了点艾丽莎唇角:“你能说话就好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提尔的这两句话也如同他点向艾丽莎唇角的力度一样,不轻不重的,甚至也许只是随口一说,但却像一颗投入她柔软心湖的石子,在她心底翻起了阵阵涟漪。
他话音刚落,便放下双手招来马修,让他用法术将艾丽莎的伤口处理好。
马修的魔法修为显然是十分高深的。白魔法的治愈光辉闪了一瞬,被刀刃破开的伤口便洁净了不少。
“剩下的让伤口自动愈合吧,让魔法催速恢复总是会有些副作用。”马修说。
艾丽莎认真地点头,对马修感谢完后再向提尔看去,却发现他已经转过身走了回去。她有些失望地抿住下唇唇角,手也不自觉地再一次抚上脖子上的那条项坠。
这时走了几步的提尔忽然回过头来。他注视了一会艾丽莎苍白的脸色,又看向她破皮翻卷的伤口,还是那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最后他开口:
“伤口如果疼,就要表示出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已经被打扫恢复得完全看不出发生过异状的餐厅,远去的高大身影在壁花摇曳的灯光里似真似幻。
艾丽莎还在回味提尔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很快便被马修拉回了现实。
马修有些抱歉地对她说:“本来只想和你愉快地度过晚餐时间,没想到却让你受惊了。”他指挥了一些侍从处理餐厅的后续,接着继续对艾丽莎说道,“我也没想到提尔大人真的会不悦到亲自动手处死袭击者。血腥的场面没吓到你吧?”
艾丽莎继续惯性地摇头。马修像是放下心来,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那就好。改天我再做招待。待会我还要留在这里处理一些后续的小麻烦,所以只能先让马车送你回家了。”
当艾丽莎坐上马修那辆华丽宽敞的马车时才缓过神来。一路上她东想西想,从餐厅里突如其来的袭击者,袭击者口中对提尔的控诉,到马修对提尔意有所指的评价,再到提尔挥剑斩杀时的轻巧淡漠,再到提尔帮助她时若有似无的暧昧……
提尔提尔提尔,全都是关于提尔。她觉得自己大概中了某种咒术,脑袋里无论思考何种问题都只能想起提尔。
艾丽莎有些泄气地打开马车的窗户,远处灯火阑珊,泠泠月光罩在法师高塔群的尖顶上。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着马修曾经在哪一座法师塔里学习魔法这类无聊的问题,然而过不了多久思维还是转回到了提尔身上。
回到家的第二天,艾丽莎突发奇想地整理起了自己的物品。大部分是叶琳娜之前的东西,各种鸡零狗碎的日常物件,还有一小部分是艾丽莎遇到提尔之后得到的物品。
一条简洁典雅的长裙,一枚被做成吊坠的蓝色宝石指环,一柄沉重的黑色雨伞,一只花朵枯萎的暮光花花饰。
艾丽莎把这些东西并排成一排放到自己眼前,然后就看着它们发愣。
她早已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心底的某些情感心绪早已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变化。但到底是什么变化,她一时半伙还无法明确地说上来。提尔不轻不重的几句话时时飘在她耳边,他说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艾丽莎正愣着胡思乱想,房门骤然响起的“砰砰砰”砸门声惊醒了她。一个粗鲁的中年女声在门外叫道:“叶琳娜!滚出来!从今天起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搬走滚蛋!”
艾丽莎一头雾水地开门,之后才了解到,原来是房东要赶她走。
这栋简陋的公寓宿舍本就是当初剧院租下的地盘,后来她被剧院炒了,理应早该搬出这里。
她看看眼前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又回头看看室内萧然的四壁,纠结地攥上了自己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