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天雪地里,密密的竹林深处有炊烟袅袅。
不时叽叽喳喳的乌鸦从天边晚霞处飞掠而起,呀呀呀地停留在庭院中,啄食地面上的谷粒。
一个妙龄女子施施然站在雪地间,一头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一身如玉的白衣长裙将人的身形衬得越发挺拔,未施粉黛,却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女,飘逸如仙。
女子抬手间就有一把谷粒撒了出去,那群乌鸦就争相啄食,一点也畏生偿。
而女子的神情淡淡,仿若看破世情冷暖,一片寡淡。
谷粒从指间流泻完毕,女子拍拍手,伸了个懒腰就往内庭而去,而身后的一堆乌鸦就蜷曲在一处歪头打理身上的黑色翎羽,看起来格外的温顺。
“嗷呜~”不知从何处钻出的一只硕大的雪狼,双眸泛着冷冷的绿光,甫一出现就吓跑了那群小家伙,皆是扑棱棱翅膀仓促起飞。
而这个大家伙由于跑得太急,整个大脑袋都埋进了雪地里。
“小颜姐姐。”从雪狼背上跳下一个婴儿肥的少女,一身俏丽的紫衣,风华正好。
而那曼妙的女子转过身来,就是一张光彩照人的绝世容颜,五年,时间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玉奴,你又在捣蛋。你年龄也不小了,整天就知道玩闹,也给收敛收敛性子了。楼叔叔已经在喊吃饭了,我们快去吧。”
无颜缓缓走进玉奴,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发梢,这个动作,一直是无颜对玉奴宠溺的表现,五年都没有改变。
只是玉奴的身量却比五年之前要挺拔了不少,已经到了无颜的肩膀。
对方的手掌在自己的头顶徐徐抚摸,带来别样的舒服,玉奴闭着眼睛享受地哼哼两声:“小颜姐姐,凤大哥又来找你了,此时已经到了竹林外。”
听着玉奴的报告,无颜的动作明显一顿,神色间也划过一抹异样。
五年之前,自那次发烧,在生死一线之间,在无知无尽的黑暗中,就在那时她忽而找回了旧时的记忆。
在一片漫天的火光里,她看清了当年北凤灭国的惨状。她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嘶吼,她看见了无数张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脸,那样的回忆将自己深深折磨。
那天本是极好的艳阳天,她与平常一般在花园中与她的父皇玩着蹴鞠游戏。
九岁的年纪真是天真烂漫时,贵为公主,她穿得是最好的绫罗绸缎,戴的是最精致的金银首饰。他的父王或许不是最好的帝王,却是一个最好的父亲,在她的童年记忆中,那个男人给了自己最幸福的记忆。
当时北凤的情况已经大不如前,国家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可是父王却背下了所有的压力,对自己隐瞒了一切的沉重,与自己相处的时光里也总是一张微笑的慈爱笑容。
不容否认,对于这个男人,她是万分崇敬、在意并且深爱着的。
可是就在那一天,堆砌的一切幻想却在一夕之间倾塌,化为乌有。
失踪多日的皇姐再次出现,她本该欢欣雀跃,可是,她带给自己的却是无休无止的痛苦,是那个女人带来了南祁的军队,是她逼死了自己的父亲,是她毁了自己的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自己一向喜爱的皇姐为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
胸口的那把刀狠狠地扎进心窝,可是那时,她尝到的却不是刀刃的冰凉,而是一种惨遭背叛的绝望。
周身的火焰灼烫得她痛不欲生,最后闭眼之际,她还是往那个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她仓皇地向这边跑来,神情疯癫,而将她拦截的是一个黄衣明媚的男子,凤眼高挑,那人,是云千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