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心慌意乱的牵挂骗不了自己。
这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跟旁人不同的。
然而裴三也罢,裴六也罢,经过这番患难,如今在逃亡路上,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如她曾经说的那样,眼下,当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你自己多留些银子吧。”裴三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等到了西北地界,你便去寻壮哥儿他们,或许比跟我们在一起更安稳些。”
“等接到壮哥儿他们,我送你去西域一带安置。”裴六则温声安抚她。
“西域?”姜采青惊讶地问道。
“那里异族混居,朝廷鞭长莫及,我在那里也有些人脉,会更加安全。”裴六说道,“我这几日和三哥商量了,三哥往后大约会在西北边关一带修整壮大,朝堂上那对混账父子,不反还留着做什么?西北边关曾经是福王驻扎的,影响还在,官兵多是对新皇不喜,加上如今的守将实则是我们的人,正好去那里落脚。”
姜采青注意到裴六说的是“三哥”,立即敏感地问了一句:“那六爷你呢?”
“我当然先送你们去西域。”裴六微微笑道,却不再多说。
只言片语中,他们马不停蹄一路往西,让姜采青惊讶的是,一路上他们虽然遇到一些小的骚扰,比如官兵拦截,基本就是装模作样骚扰一下,意思意思罢了,面对这几百人却战斗力凶残的队伍,便赶紧跑掉了。
可一路上可不停地有人加入进来,有的可能是裴家零散分散在各处的人手力量,更多的则是裴六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来投奔加入后裴六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似的,竟还有小股的官兵,当真叫姜采青大开眼界,怪不得都说这家伙结交遍天下,也怪不得裴六有那样造反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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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西北山区的地方,姜采青终于和分别月余的壮小子重聚了。
“哇……”壮小子的反应是紧搂住姜采青的脖子,哭得个撕心裂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这也难怪,人家宝宝一觉醒来,娘亲就不见了,一连这么多天都没找到,起初壮小子还以为娘亲跟他躲着玩儿呢,像他们常玩的游戏那样,于是壮小子屋里屋外,床底柜中,到处找呀找,怎么也找不到娘亲。虽然美丽的菊姨娘和绫姨娘也很疼爱壮小子,可是壮小子最爱的是娘亲啊。
姜采青拍着壮小子小小的脊背,看着他泪汪汪的小脸蛋,真是心疼得不行了,忙不迭声安慰道:“壮小子乖,娘亲在这儿,娘亲抱着你呢,抱着壮小子,往后再也不跟壮小子分开了。”
“娘子可不知道,壮哥儿这阵子每天念叨你,平日还说他不爱哭闹呢,到底人还小,离了娘子,尤其一到晚上睡觉时,总要哭闹一阵子。”
菊姨娘和绫姨娘立在一旁,看着壮小子委屈地扁着小嘴、眼泪汪汪的样子,真是又想笑,又心酸,加上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这会子一见姜采青,她两人也像是终于见到了主心骨似的。
“你们这些日子带他,必定是辛苦了。”姜采青道。
“娘子说的哪里话,奴婢怎比得上娘子辛苦受累!这些日子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菊姨娘说道。她这些日子带着绫姨娘和壮小子,起初躲藏在深山的莲花庵中,后来姜采青叫人传了信来,她们又搬到山下一个小市镇落脚,偏远闭塞的地方,也不知道沂州情势到底怎样了,然而却没法不担心。
“娘亲,你去哪儿了?壮小子找啊,也找不到你。”姜采青刚跟菊姨娘说了两句话,壮小子似乎不甘心旁人分走娘亲的注意力,两支小胖手扳着姜采青的脸,成功争夺了娘亲的注意,委屈地倾诉道:“娘亲不见了,我怕你变成鸟儿飞走了。”
“变成鸟儿飞走了?”姜采青惊奇又好笑地重复,这是哪儿来的故事?小孩子总时不时说出十分有趣的话来,姜采青忙说道:“娘亲不会变成鸟儿飞走,娘亲保证,往后都不跟壮小子分开。”
裴三和裴六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母子情深”的情景,对视一眼,只好耐心等着,倒是菊姨娘和绫姨娘,忙的过来见礼。
“壮小子,来,表叔抱抱你。”裴六一伸手,壮小子却很不给面子的往后一缩,趴在姜采青怀里却不要他,这会子,别说表叔,任谁也比不上娘亲好啊。
“青儿,这里耽误不得,还是先收拾妥当,抓紧赶路吧。”
裴六这称呼一出口,菊姨娘和绫姨娘立刻就把异样的目光投向他,见裴六坦然而不自觉的样子,像是这称呼再自然不过的,便又转而将目光投向姜采青,满满的疑问和揣测。
同样表情异样的还有裴三,当晚在沂州府衙,姜采青以为裴六死了,扑上去叫他,裴六也是这么十分自然的叫她“青儿”,如今第二次听到,不能不让人以为,平时他们两个也是这么叫的,这二人既然如此熟稔,恐怕是早有暧昧了?
天地良心,姜采青也是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以为裴六死了,情急之下也没顾的上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