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站在当庭,如同木头人一般。
陈王看着册子,取过笔写,又拿过信纸,写了许久,他没有理会温西,温西便也不曾开口,一时,只有檐外庭院的啾啾鸟鸣,陈王似被叫得烦了,一扬手,扔出方砚台投入林中,惊起一群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而去。
温西手指一动,系着腰的丝绦也微微动了动,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
“说。”陈王终于微抬起眼,出口道。
温西抿抿唇,将包裹递上,“这、这是你的剑。”
陈王目光落在青布包裹上,温西见他不言,上前两步,将包裹放在书案一角。
陈王将着玉管笔挑开包袱皮,露出里面的物事,却将那颗本来一起放着的宝石滚落在地,他道:“既是坏了,叫人去修好便是,你放着吧。”
温西抬头道:“不、不是,这般贵重,还是还给殿下,我改日再去买把轻便的使。”
陈王手提着笔,久久不曾落下,忽地,咔擦一声,好好一支玉笔,在他掌中碎成了两半,他扔了断笔,拿起短剑,便投出了窗外,扑通一声,剑便被他扔进了书房外的荷花池中,那青皮包袱皮在水面渐渐润湿,也慢慢沉没。
温西大惊,她瞪大一双眼,只盯着陈王,嘴唇颤抖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王看着她,缓缓道:“这便不必费心了。”
温西垂下眼,默默地行了一礼,欲要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陈王道。
温西拧着眉头转回身,陈王却已在她身后,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许久,才道:“你如今使不得剑,不必再去买什么轻便的剑。”
“你说什么?”温西心中大惊,“什、什么叫使不得剑?”
陈王收回手,道:“你的手难以恢复,那剑,你不要便不要了吧。”
温西踉跄一下,举起自己的手,颤抖地彷如秋风之叶。
陈王长眉微秉,“十花散的毒气入侵,不曾及时拔除,所以——”
温西面色苍白,忽地欲捏紧拳,手掌软绵绵,半点使不上力,她本以为伤筋动骨,将养些便好了,……再使不得剑……再使不得剑……
她猛然间呼吸急促,一时泪如雨下。
陈王见她面色不对,才惊道:“温西!”欲伸手去扶她。
温西猛地挥开他的手,便要跑出门去,陈王却展臂将她拖了回来,死死地拉住,“你放心,我会请再高明的大夫来,便是再难得的药都替你找来。”
温西死死咬着唇。
他又缓了缓语气,同她道:“只是难以恢复,并不是再不得恢复,你不必灰心。”
温西哪里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她心痛地恨不得顷刻去死,涕泪满面,无声落下。
“温西!”陈王低喝一声,正色道:“此为我误你,今生都欠你,若能弥补,我自当尽力,若是不能……你哭亦无用。”
温西噎了口气在胸口,再不能出声,只是眼中挂着泪,茫然无措地抬头,陈王的面目凝重,她登时呐呐摇头:“不、不,我不要你的什么弥补。”
温西面色煞白,她乘着陈王不防备,急忙掠身跑开几步,见书房门紧闭,干脆跳上窗沿,踏着窗外水中浮萍运起真气,发足狂奔而去。
陈王看她落荒而逃,长叹一息,无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