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领旨。”
皇帝说完,不停咳嗽,脸上没一丝血色。苏宜心中有数,只怕皇帝没几天好活了。按照他偏心的程度,若是动作慢些,没有在他驾崩前积累根基,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皇帝咳嗽完,换了轻快的口吻,“中郎将,你也别闲着。秋闱后朕要看马球比赛,你好好准备。”
几人离开后,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
张怀恩端着药碗进门,见皇帝呼吸均匀,跪在地上,帮皇帝扯上搭在扶手上的毯子。
皇帝闭着眼问,“张怀恩,你说朕是不是生了一个软蛋?”
没有圣旨不敢起身,张怀恩说:“陛下的龙子龙孙,自然都是好的。他们以后一定会理解陛下调教他们的良苦用心。”
皇帝嘎嘎怪笑,“他们是好的?朕怎么瞧着各个都是狼子野心的家伙?罢了,朕总是要死在他们手中的。”
张怀恩吓出一身冷汗。陛下自从病好以后,性子越来越古怪了。
楚情醒后发现手上满是口水,再想到苏宜,心跳都比平常快几分。不过苏宜见过她最狼狈的一面,肯定早就习以为常了。
楚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整理衣襟。看到旁边椅子上放着做工精美的男装,摩挲着布料若有所思。
敲门声,楚情应了一声,一溜烟清俊的少年捧着铜盆毛巾进来。林萧在最后面,靠着门装出风流倜傥的样子,“云梦楼里的鸟都是雄的,赶明儿给楚小姐买两个丫鬟婆子。”
楚情无奈,“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怎好意思坏了云梦楼的规矩?”
林萧连连摇头,“楚小姐莫要妄自菲薄。”
楚情心中明白几分,把屋里的少年赶出去,换上男装,贴上喉结,在脸上略做修饰。出门后变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林萧带着楚情去户部报道,路上简单说明情况。
苏放一直眼红云梦楼的财富,无奈杨文油米不进,长公主想借虚抬物价一事一锅端了云梦楼。太子就此插手户部,想要做一场户部改革。
楚情听得心惊。遍观史书,搞改革的不是人亡生息,就是杀身成仁,几乎每一个好下场。苏宜轻轻松松当上太子,只要熬到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天下就是他的,至于想不开往枪口上撞?
楚情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
林萧连连苦笑,“小主子的事情,小人不便多说。既然小主子信任楚小姐,楚小姐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到了户部内堂,看到高坐首位的苏宜,苏宜身后高大的人正是刘华。旁边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喝茶,如果忽略地上摔碎的茶碗,楚情会以为他们相谈甚欢。
苏宜介绍楚情,“这便是国公爷的侄子,杨文。云梦楼便是他一手创立的。”
中年男人自称户部侍郎,笑着拱手,“前些日国公府亏待长工一案,本官略有耳闻。”
楚情眯眼。来者不善。
几人落座后,苏宜说:“侍郎大人政务繁忙,本宫就不打扰了,只需把材料借与本宫审阅便可。”
户部侍郎一听不用自己干活,笑容真诚了很多,安排妥当后,飞快离去。
苏宜喃喃自语,“此等庸才尸位素餐,本宫若为吏部天官,通通革职查办。”
楚情打趣,“太子殿下看很多人都不顺眼,可惜分身法术,不能事事躬亲。”
刘华说:“杨公子言之有理。”
苏宜冷哼一声,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走进材料室,说:“你说的话本宫是认真考虑。”
楚情还在想她说过什么话,刘华拉着她坐在书案前,“姑娘好手段。”
一切都是顺势而为,楚情受之有愧。
苏宜抱着一捧书卷,全身冷气大盛,“本宫让你们来,不是装门面的,好好看这些纪律,帮本宫想出个改革的思路。”
苏宜很少摆太子的官位,盛气凌人地对她。楚情瞪眼,“你门下那么多能臣良将,用得着我们吗?”
苏宜毫不示弱,“我愿意用你,你管得着?”
楚情正好反唇相讥,刘华轻笑,“小人以为,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
楚情和苏宜同时冷哼一声,移开头翻动书页。
片刻,苏宜说:“我刚才和狗官商量,他松口让我们查阅案卷,但不能带出去。若是有过目不忘的能人便好了。”
楚情心中一动,吩咐林萧,“给我备纸笔。”
刘华猛地抬头,“楚……咳咳,杨公子莫非过目不忘?”
楚情慢慢说:“我倒是没那种本事,不过有一个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