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凝思,浅寻片刻后,厢竹这才说道:“这一件事,光是凭此,厢竹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茶田作坊管事的是杨主事,这杨主事的为人,大小姐也是清的,乃是一个知恩当记之人。作坊之事由他办处,自当不会有错,按理来说也不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祸事。可是……”
话到这儿,不由一顿,便是顿后,厢竹继续说道。
“只是杨主事毕竟也是人,虽作坊之事他皆上心,可这样多的琐繁之事,免不得会出现一二处纰漏。那茶田的作坊,繁繁琐琐的物件甚多,每日上工的茶农也是多的。炒茶制茶,火烛更是少不得,就算一二处没个留神,不小心失了火走了水,要厢竹来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一个人,做事虽然严谨,却也耐不得偶的一二次失了错,故而因着杨主事不够留神,作坊走水烧了一切,厢竹觉着也有这种可能。
厢竹这一番道言,自是有根有据,只是这根据皆有的话,不知为何却叫萧楚愔的眉心都锁了几分。仅仅蹙起的眉,锁得连着眸中也游现几分说不明清的隐色,便是一番再凝下的审凝,萧楚愔蹙眉自语喃道。
“这一件事,当真是不留神之下,引起的火烛之灾。”
大小姐这一番话,明显揣了隐意,也是从大小姐这一番喃语中嗅道意思不对,厢竹那处的面色也跟着变了。面色骤变,话却不敢道言,而是禀着气候在一旁,生怕发出的声响搅了大小姐的喃思。
静下未语断搅,厢竹听着萧楚愔续着喃询说道:“杨主事做事可不是一分两分的严谨,那一份细腻,连着我也得叹服。这作坊火烛之事既是由他查审,按理来说当不会出事才对。”
蹙着眉,自言自喃,萧楚愔说道。
“每日下工之后都得亲自上作坊看查,这样细微慎谨,如何还会出错?杨主事可是茶田的老人,不管是茶田里的一切,还是作坊里的一切,哪一样他是不清的,这作坊里何处火烛必须慎谨小心,显然整座茶田也寻不出几号人能明过他。由他亲去办处这一件事,我总觉着当不会出现错纰才对,再说了……”
又是一顿,人复着继续思着什么,等着那过心的思在心尖复转一圈,萧楚愔这才续着开口再道。
“再说了,如今茶田那处的作坊,真的还会走水?这一次的火,真是失误所致?”
喃疑出的话,实在叫人听而不明,当下厢竹那处也是现了不解。直接迷锁了眉,厢竹说道:“大小姐,您这话,可是想指……”
心里头多少猜了一些,只是这些思猜得出的话,厢竹那儿不敢妄下道言,当下话将出口,却又及时收顿嘴边。这有些事,不是厢竹一个丫鬟可以说的,不过萧楚愔那儿却可。当下接了厢竹的话头,将厢竹那断顿未语的话接下去说道。
“以前的作坊是何模样,咱不是没有见过,熊主事得权之时,利贪了多少?你我皆是心清。这下拨到远洲的银两,除了那些个零头,其他几乎全入了熊主事的腰包。连着茶农的工钱都苛刻到那种地步,更何况是其他的,便是这些死物,他又如何舍得耗费银两来维缮。”
给活人的工钱,熊主事都能昧着心肝讹贪夺下,更何况是死物的维缮,自然更不可能。
当初秘潜远洲,事后身份曝光,萧楚愔便曾细查过茶田内的一切。对于茶农居住之所以及作坊的一切陋简,萧楚愔也已明言改整,所需的银两她甚至都已经下批。
现如今的作坊,那是细整之后的作坊,一切安全措施全部重新合整。以前那劣恶的作坊,都未曾听说走过水,失过火,更何况是现在。
一切设施皆是重置,烛火之事处处小心,便是这般,竟还会出了这等灭毁的灾事。
萧楚愔那处,如何不动心疑。
大小姐这一番话,字字坠入厢竹心尖,也是详听之后,饶是厢竹这处,也不禁触惊了心。当下气息随了心触现了屏,便是复平之后,厢竹这才怪着面色,说道。
“大小姐,你这一番话,莫不是大小姐在疑这次茶田作坊走水之事,并非面上所瞧这般简单,乃是意外所致,而是有旁的缘由?”
“这一件事,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太过诡巧。茶田那处的作坊,平白无故怎会走水失了火?便是真的这么凑巧,咱萧家注定要摊上这样的火灾,那这一通火烧得未免太旺了。星星之火虽可燎原,不过作坊毕竟不是建在远偏之处,这家正好住于作坊内的,也有不少。熊燃烧起的火势,必是能惊茶农,得知作坊起了火,茶农也当全力抢救。可作坊呢?竟是极力护抢之下也没法救抢回来。厢竹,你不觉着这一件事,越想越怪吗?”
一星半点的火,是可以燃起一场火灾,不过极力的救抢之下,没道理无法救下。就算不得护了作坊周全,也不可能整个作坊通烧殆尽。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实在太旺了。
旺得萧楚愔现在凝想,越思越觉着这一件事处处现了奇诡。
远洲茶田那处,必是藏了什么自己所不知不清的事,而这作坊走水之事,也断非只是面上所瞧意外这般简单。
如今萧家逐渐出手,不但稳保萧家产业,便是赵家商坊那处也叫萧楚愔压得难以喘息抬头。而这喘息之际,又有不少商户趁势重卷回归。
京都商道如今是逐渐定了稳。
生意这儿,赵家商坊压不得萧家,那暗下那一份歹思,又伤不得萧家,眼看着好不得乱祸的京都又将定安。
却是这时,远洲茶田那处却出了这一桩事。
这二者之间,若要萧楚愔不将这两件事挂了钩,实是难了。
作坊走水之事,必然跟她心中所猜之思有些撇不得的干系,而这二者之间究竟有无这一份关联。
萧楚愔还得动身去一趟远洲,方才能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