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乘时乘势

    促成布防的绝好机会就这样被放弃了？事实是没有。

    就连扬启都没有想到，如何应对次邑军的到来在泽国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好客又勇猛的主将表示不必因次邑军的有所行动，甚至颇有向次邑展示泽地之美的嫌疑。因这部分意见的存在，议会不得不在展开民意收集的同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可惜，好不容易有了出国游历的机会次邑王急于奔向目的地。在泽国议会为他展开的第三次议论中，携带着两名宠妾的他下令让车夫向更北的方向行进。

    “陛下，那边翠绿的果实是什么？”

    被怀中披金挂银的猿妾问了一个无从解答的问题，次邑王微楞之后回答：“咱们过去看看。”

    雯灵不过是手下败将，就算打起来也不算什么。

    次邑王对雯灵的形象始终停留在先辈的“事迹”中。哪怕知道极有可能进入了泽国的领地，他也不觉需要顾虑。在高大的树木边，他由着自己的猿妾与狐妾一左一右扶着自己下车。直到他们对着泽国的某种果实研究了许久，并且挤坏了不少果汁丰溢的果实后，才在嘻笑声中相互缠绕着离去。整个过程没有起任何冲突，可这并不代表次邑王的冒然入境未对泽地形成影响。

    陪侍的队伍数量众多，踏坏了草地，这些泽雯灵不会计较。喧闹声影响了就近镇上的雯灵居民，这些也不会得到质问。相反，镇上的未成年雯灵反倒趴在城墙上好奇的打量从未见过的异族。见到兽族那一瞬间，雯灵孩子们便发出惊喜的轻呼声，让守护孩子的成年雯灵不忍心即刻令闯入者离开。

    因是智力较高的野兽进化而成的种族，斧族都有着偏向动物的外观。例如次邑王的两个宠妾，其先祖便分别是猿类和狐类。岁月中的风霜让部分野兽获得了更利于生存的直立行走，也让他们拥有了类人的相貎。可他们的身形还是保留着过去的痕迹。猿妾的身体上长下短，行走时有轻微的拱背姿态；狐妾则仍有四肢短细的体态特征。至于次邑王，这个斧族唯一一个不会背着双斧的存在，先祖则可以追溯到道专座驾“蠪蛭”。随着道专的消逝，体型似狗非狗的蠪蛭同样消失的无影踪，倒是斧族两个王族——裘王族和次邑王族，其后裔都用短小到近似不可见的九个尾骨证明蠪蛭曾经存在。

    可惜，斧族王室成员才有的九个尾骨早就被次邑王包裹于华丽的衣袍之中，趴在窗台上的泽雯灵孩子们不能得见。他们只能见到斧族独特的体型和奇怪的动作，犹如是能共时与两个异性同族嬉笑纠缠的次邑王。

    次邑王一行刚离去，泽地孩子们便也模仿他的动作，与喜爱的朋友拥抱在一起。左拥右抱的他们还质问过来拉开自己的成年雯灵：“次邑王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呢？”

    这件事在泽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议会也受到了质问。圣洁而忠贞的雯灵连近身接触都有所不喜，长生不老的他们终其一生只会深爱唯一的伴侣，又如何向孩子们解释他族的伴侣可以不限数量？又如何能用自己认知，给他族的习俗扣上“恶劣”行径的帽子？

    种族差异巨大，辨别力还未形成的孩子过早接触异族不是好事。哪怕道尔世界像次邑王这种进入异族境内仍然我行我素的生灵并不多，防范于未然却是应该做的事。

    “任何生灵都无权要求他者改变，但你们可以改变自己。”《道义》上的这句话被大多数泽雯灵提及，并要求议会改善异族任意入境的现况。扬启则抓住了机会，在获得仲迪默许的情况下，建议弗蚀向议会递交布防的建议。泽国陆地防线就在这样以水到渠成的方式开始架设。尽管短时间内不可能筑就人类王国一般用坚固石头堆砌而成的“长城”，用简易围栏作为警界线的方式还是让扬启颇为满意。

    谁能一口吃成胖子？坚固的国防线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搭成？想当年我的先祖们耗了多少人力物力，花费了几代甚至是几个政权的时光，才让华夏之境有了完整的防线。泽国虽小，陆地防线也不是说建便能完工的。可以在民众的呼声下打下警示用的木围栏，已经是泽地的一大进步了。要知道，第一根木桩可是弗蚀亲手凿进土壤中的——整个泽地，没有任何雯灵愿意处理第一根木桩。尽管明白这件事对泽国会有益处，也赞成这项举止。可他们依然觉得架设国界是对世界的恶意。在泽雯灵看来，泽境曾是属于整个世界的领域。自己占地为国还拒绝他国生灵擅入，与正直善良的雯灵特征相违背。

    “如此说来，岭国借用天然的山丘做国界线倒是不错的办法。”陪弗蚀回宫时，俨然成为泽王近侍的扬启悄悄在他身边说，还摇头叹息：“可惜我们没有大自然赋予的国界线。”

    “岭国为了借用山丘做国界，让出了不少原有领地——貂国与岭国之间本没有中立区域，是岭国不愿与兽族过于接近，将国界后缩才有了狭长的中立区。”弗蚀有些黯然的从马车上的窗外向外望去，声音飘浮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说：“雯族史本由琼国负责，失神纪元琼国变为邑国，雯族史再也谱写不出从前的严谨了。你不知道岭国国界的原由也很正常。”

    非强国无瑕修史著书。原来邑国不仅是世界最大也是话语权最强硬的国家，就连在道神纪元也有着超然的地位。不知道继往的琼王——雯灵的至高王者们得知自己的后代连原有的种族都背弃了，是何感受？

    说起来，琼国和然国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让本是雯灵最高代表的蕝王做出对同族拔刀的事？这个种族水太深，关系太错综繁杂了。好在，我的王是个品德淳良的雯灵。

    看了一眼仍然望着窗外的弗蚀，扬启满足的闭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