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江菱想着想着,便陷入了一种沉思里,喃喃自语道:“我从前倒是曾经听说过……是进缴存该还是盈亏双轨?比起别的法子倒是复杂,而且要是有错漏,也有专门的法子给平掉。但现在怎么记不清了呢……”
不知什么时候,侍女摇扇子的动作已经停了,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江菱的身后。
正午的阳光从枝桠间斜照下来,模糊了那两个人的面容,但仍旧可以看清一个穿着明黄色,一个穿着靛蓝色,站在江菱的身后,亦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位穿着明黄服色的人抬了抬手,穿着靛蓝服色的那位便静悄悄地离开了,不一会儿便带过来两个帐房。
侍女仍旧瞠目结舌,哆哆嗦嗦地,用口型比了一个“皇上”。
康熙缓缓摇头,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江菱身后,听着她喃喃自语:
“咦果然是时间过得太久,居然记不清了。可惜早年还看过呢。要不是前两年……唔,你怎么忽然这副表情,见着你那位杏儿姐姐了么?”最后一句,却是问那位侍女的。
侍女被那句“见着你那位杏儿姐姐了么”吓得一个哆嗦,团扇掉在地上,人也跪了下去。
康熙双手撑在矮榻上,附在江菱耳旁,低低地笑出声来。
江菱惊的差点儿掉到榻下去,却被康熙稳稳地扶住了。她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有些讷讷地问道:“皇、皇上怎么过来了……”似乎,好像,她忘记了,康熙每天午间都会过来一趟的。
康熙附在江菱耳旁笑道:“朕不来,哪里能听到你方才的惊人之语?”
“皇上我……”
“无妨。”康熙松开江菱,走到她对面,亦在矮榻上坐了下来,有些随意地问道:“刚才你说,你曾见过那种账目?是早年在府里的时候么?”江菱的假身份是某个大官的女儿,康熙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她在出嫁之前,曾经见过那种让人头疼的账目。
江菱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地认了。
康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将江菱身后那两位帐房召了过来,道:“你同他们说说,那些账目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方才说的‘错漏’云云,又是指的什么?”
江菱瞥见那两个帐房,脑子里又是隐隐一抽。连人都给叫过来了,康熙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啊……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江菱想不出那到底是龙门账还是四脚账,便将两种都略提了提。这两种方法一脉相承,又跟官家通用的不是一个套路,那两位帐房便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直到江菱说起,这两种法子可能存在什么疏漏,又有哪里可能抹平出入,核销亏空的时候,才又提起了精神。
大约是因为康熙在跟前坐镇的缘故,那两位帐房倒是颇为恭敬。
江菱将那两种方法大略提了提,又望了望康熙,示意自己真的江郎才尽,拿不出什么东西了。康熙问过那两位帐房,知道他们都已经听了进去,便挥挥手道:“去罢。”
两位帐房一并退下,连带着梁大总管和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午间的阳光有些灼人,江菱不得不举起团扇,稍稍遮挡住阳光,又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康熙却还是留在这里不走,江菱便唯有认为,他今天中午来找自己,是为了别的事情,龙门账之类的不过是顺带。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皇上今儿过来……”
康熙笑了笑,道:“无事,不过是想来瞧瞧你。”
今天一早他刚刚让人去查案宗,便又有两三件旧案被翻了出来,堆在了吏部侍郎的案头。那位侍郎被吓得腿都软了,要是单单昨晚的一桩旧案要翻,还能勉强认为是玩忽职守;要是接连三四桩旧案都要翻,那简直是故意的了。在金陵这么大的地界儿,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个负责课考的吏部侍郎,也是跑不掉的。
故而今天早上,账目摞着账目,旧案摞着旧案,前面一片的鬼哭狼嚎。
康熙被他们惹得心烦,便想到江菱这里来歇一歇,让自己安静一会儿。不过没想到江菱居然见过那种账目,还替他调.教了两个帐房,倒真真是意外之喜。
念及于此,康熙便笑道:“且又让朕发现了你的一桩本事。前儿朕说你是七窍玲珑心肝,倒真是一字未错。”他的眼光一向都很好,今次亦是如此。
江菱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便有些窘迫。
康熙似是瞧出了她的窘迫,又笑道:“好了,朕也该回去了。昨儿在秦淮河上的事情,你且留意些,看看有没有哪些不长眼睛的,想往这园子里塞人。朕还准备在金陵住些时日,要是真塞了些人进来,便要唯你是问了。”
虽然号称唯你是问,但康熙却没有半点严厉的模样。
江菱稍稍移开目光,落在旁边的一棵垂杨柳上,轻声应下。
康熙又朝外面望了一眼,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前面走去。刚走到一半,梁大总管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康熙闻言,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梁大总管说的是,昨晚包下那艘巨大画舫的是王家,往其余画舫上塞人的,则是画舫上一位不知名的富商,据说是从扬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