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日子,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在第二日去那座佛寺给佛祖上香,以显示自己的虔诚之意。
直到这时,江菱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事情妥当了。
第二日一早,也正是下个月的初一,江菱跟着皇太后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往城郊驶去。
那座巍峨的佛寺掩映在树木之中,虽然有些不起眼,但确实是城郊最大的一座佛寺了。江菱陪着皇太后进到佛寺,又上了香,添了香火钱,还陪着抄了一会儿经书,才偷了个空闲出来如厕,顺带找到一个小沙弥,问他是否见过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
小沙弥笑道:“这位便是菱姑娘了罢。施主请随我来,林施主已在寺里等候半日了。”
江菱微感惊讶,又稍稍地双手合十,垂目道:“多谢小师父。”
小沙弥带着她穿过层层厢房,来到最尽头的一间屋子里,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离开了。江菱轻轻推开房门,看见案面上白雾袅袅,雪雁拿着扇子在扇风,似乎是在煮茶;林黛玉捏着笔杆,有些心不在焉地在纸上涂涂写写,不一会儿便撕了个干净。
江菱轻声唤道:“阿玉。”
林黛玉转头望见她,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抛下笔杆跑到江菱跟前,鼻尖上隐隐沁着汗珠。江菱取出帕子,替她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才又笑问道:“你是何时到的?”
林黛玉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昨晚便到了,在这里住了一夜。”
言罢林黛玉停了片刻,又续道:“亏得我早来了一个晚上,否则今天便要在佛寺外面干瞪眼了。阿菱你难道不知,皇太后与宫妃出行之前,是要清场的么?”隐隐有些埋怨之意。
江菱轻轻咳了一声,有些歉意道:“我忘记了。”
事实上是江菱并非本地土著,因此有些常识,完全是一知半解。
林黛玉小小抱怨了两句,便拉着江菱的手进屋,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不管如何,终究是见到你了。阿菱你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以来,我在府里日日煎熬,真想从此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江菱转头望了雪雁一眼,恰好雪雁也停止了扇扇子,微微点头,意思是姑娘说的是真的。
江菱便侧头望着林黛玉,隐隐有些责备道:“你怎能有如此念头?”
林黛玉轻轻哼了一声,用笔杆戳了戳案面上的纸张,小小声地抱怨道:“你不在府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们一个个地都围着宝玉转,连刚刚进府的湘云都紧着宝玉,说来倒是不解,这府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哄着宝玉,宝玉偏偏还能一个个地捧在手心里疼着,我、我才不管他呢。”言罢轻轻跺了跺脚,表情隐有些恼恨之意。
江菱仔细打量了片刻,确认林黛玉不是在使小性子,才笑道:“你不再介意宝二爷了么?”
林黛玉一时气结,狠狠拧了一下江菱的手背,气道:“你又取笑我!”背过身子不再理她。雪雁摇摇头,继续扇她的扇子,等那壶茶煮得滚烫了,才慢慢地熄了火。
江菱上前去斟了一杯茶,端到林黛玉面前,笑道:“阿玉我错了,你原谅我罢。”
林黛玉轻轻哼了一声,接过茶,等稍凉了之后,才浅浅地抿了一口,道:“我原谅你了。”
江菱宛然一笑,亦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慢地抿着。
不知不觉间,林黛玉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担忧起江菱的处境来:“阿菱你在宫里过得可好么?我听说宫里俱是阴森森、冷凄凄的,但凡是进了宫的,都别想再出来了。我还听说大选的时候,公公们卡一道,户部司官卡一道,后宫嫔妃们卡一道,秀女们自己也是明争暗斗,差点儿闹出人命来。阿菱你——”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江菱片刻,见江菱完好无损,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幸亏阿菱你无甚大事。”
江菱笑道:“我命大得很。”但不知怎么的,却想起了那块特殊的身份牌子。
当初那块特殊的身份牌子,恐怕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替自己挡了不少灾罢?
江菱想到那块牌子,又想到康熙皇帝,还有梁大总管当日的那些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搁下茶盏,将那些念头暂且抛到了脑后去,故作轻松地笑道:“莫再提我了,说说你自己罢。你近日在荣国府里过得可好?我听说省亲别墅变成了一间大观园,府里多半的姑娘们都在大观园里住着,可是真的么?”
林黛玉闻言,忽然微微红了眼眶,涩涩地唤了声“阿菱”。
她走到江菱近旁,攥住江菱的手,带着些哭音道:“她们私下里传说,荣国府为了造大观园,还为了两位舅舅的仕途升迁上下打点,耗资甚巨,账面上的亏空已经填不平了,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姑娘们的嫁妆上。后来外祖母亲口告诉我们,府里的日子虽然紧了些,但比起别个,还是绰绰有余的,断断动不到姑娘们的嫁妆。府里的日子虽然一日紧似一日,但要是仔仔细细地开源节流,还是能熬过难关的。但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林黛玉小小地抽噎了一下,才道:“阿菱,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