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蒋君舍气得直跳,想冲过去再找蒋君求分辨几句时,却被单仁拦住。
单仁放开他,轻声说:“到这一步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就没有被骗,也没有不清醒,他是为了保护你啊。”
蒋君舍一愣,片刻后喃喃道:“保护我……”
单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好好看看你哥的样子。”
蒋君舍从未见过大哥如此慌张的样子。他在房间中手足无措地转着,寻找不存在的监控器,对那个他其实同样深恶痛绝的人苦苦哀求……
蒋君舍狠狠咬了咬牙,“哥!单仁他其实——”
“单仁?”对,没错,还有单仁。说不定录像还没有交到杜才冠手上,只要他能搞得定单仁……
蒋君求转身冲向单仁,跪倒在他面前,“单先生,求你了,刚刚的事千万不要让总统先生知道。你让我付多少钱都可以,并不难的,只是把最后那一段截掉。我们等一下可以重来一遍,等我跟君舍说好……”
单仁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对不起,蒋先生。”
“不行吗?已经被他看到了吗?他已经派人来了吗?”蒋君求脸色刷白,丢开他后抓住蒋君舍的胳膊,“君舍——你小子给我记住,等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只管好好地藏起来。我会有办法,我会想出办法的……”
蒋君求鼻子发酸,用力抱住他的脖子,蹭到他怀里大哭起来,“哥,原来你根本没有……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蒋君求搂住他以后,却一下子重新冷静下来,轻拍着他的后背,“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你不会有事。我会解决这件事。”
单仁无奈地走进了一步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蒋先生。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插一句了……我根本就不是杜才冠派来的人。”
蒋君求手一僵,皱起眉头。
“好吧。”单仁又叹了口气,“我知道绑架行为还有那些问题都很具有误导性,可能让你误会我是杜才冠派来试探你的忠心的。但实际上,之所以我以这种并不是很礼貌的方式把你请来,主要是为了争取你的支持。”
听他说到这份儿上,蒋君求这才面露错愕的神色,瞪向蒋君舍,“怎么回事?”
蒋君舍心虚低头,“对不起,哥,单仁说的是真的。他把公主带回来了,想要推翻杜才冠恢复王国,可是我们都以为你是杜老贼那边的……”
蒋君求明白过来,顿时气得发抖,“所以……之前那段录像上,你们来合起伙来吓我?”
“对不起。”蒋君舍小声说,“但不这么做怕你不会来嘛……”
“你丫——”蒋君求狠狠在蒋君舍脸上掐了一把,“臭小子,你下次再擅自自己出门试试看?你是想吓死亲哥吗?”
蒋君舍怯怯道:“哥,我再也不敢了……”
别看蒋君舍这小子对谁都一脸臭屁,在大哥面前还是得乖乖挨训啊。单仁在一旁看着这边上演情感大戏,一边遗憾自己没带个瓜进来吃。
不过,那边兄弟解开误会尽释前嫌的戏码进行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更短。蒋君求最后拍拍蒋君舍的后背,放开他,把他打发出去,接着走向单仁,“单先生,你希望得到军方支持?”
单仁点头,“没错。”
“请问我为什么要信任你?”蒋君求说,“我不是君舍,不会被你三言两语骗倒。我需要你把你出现在宝矿星的前因后果,你所有的计划,你的动机,你有几成把握,你需要我怎样的支持,还有君舍所说的‘公主’是怎么一回事完全说清楚。”
单仁微笑,“这个简单。我出现在宝矿星是因为受到宝矿星末代国王之女毕归的委托,帮她推翻杜才冠而恢复王国的。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蒋君求说:“且不说你那个所谓的‘公主’是真是假,你应该知道,蒋家是共和派,在全民大会中投了罢黜国王的票。就算我们有同样的敌人,这也并不意味着我愿意恢复王国。”
“这件事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详谈。”单仁继续说:“我的计划将会在几天后杜才冠的生日庆典上展开,届时需要你和你的手下的全力配合。”
蒋君求闻言,再次皱起眉头。
生日庆典时的计划?他们和抗议联盟联手了吗?还是说不谋而合?不可能是前者,如果是的话,这么大的变数,孙惠思没有理由不通知他。如果是后者的话,事情就有点难办了。他应该把抗议联盟的计划告诉这些人,让他们终止行动吗?但孙惠思又说这次行动知情者越少越好。那么直接告诉孙惠思?更不行,以孙惠思多疑的性格,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遭,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双方的合作关系。
思前想后半晌,他终于说:“让我见一下你说的那个公主。”
说实话,如果单仁所宣称的不假,那么说不定这边才会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他并不喜欢孙惠思,只是之前别无选择。孙惠思的为人和手段让他看到了太多和年轻的杜才冠相似的地方。按照父亲的描述,年轻时的杜才冠有魄力、有才干、懂得御下之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着一腔热血的报国理想,并为了理想不惜代价不择手段,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地追随。然而那是在他取得权力之前。
与现在宝矿星的很多人不同,他对王国并无特殊的情结,对毕归的了解更是少而又少。但正因如此,才值得一试。
门就在这时打开,一个长相酷似先王后的女人走了进来,停在他面前,向他笑了笑,“蒋先生,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你来,但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蒋君求打量她一番,“你就是毕归?有什么证据吗?”
“我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毕归说,“有的只有这张脸和我知道的一点信息。”
“你都知道些什么?”
毕归说:“在全民大会召开的前一天晚上,先父对令尊说:‘我知道你的理念,能猜到你的选择。千万不要因为考虑我而背叛自己的内心,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这是先母告诉我的。但这件事发生在你出生前数年,我不确定你是否知道。”
蒋君求沉默。
他确实知道。这件事从小到大父亲对他提过很多次。
之前他一直以为国王这么说只是个虚伪的掩饰,为的是刺探父亲的真实想法,就像是杜才冠隔段时间都要对他说一遍的那些话。但是最近他回想起来,却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说不定毕思只是个天真到无药可救的笨蛋而已。
毕竟,会傻到怂恿挚友反对自己,还尊重罢免自己王位的会议结果的国王,恐怕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他一个了吧。
蒋君求说:“所以……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是对是错,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标准,我没有资格用自己的价值来衡量别人的是非判断。”毕归顿了顿,“但我可以理解他。我父亲当然希望令尊能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他却不愿意让挚友为此而背叛心中的理念。无论自己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都不应要求别人为自己牺牲,这就是他的原则。”
许久后,蒋君求轻声说:“但他后来却死了。”
“生命这个代价的确不小。”毕归笑了笑说,“但他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
听到这句于他来说未免有点讽刺的话,蒋君求忽然有点想笑。原来这位丢了王位国王并不傻,反而聪明的很呢。求仁得仁而死,比起他这样的、他父亲这样的,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
蒋得仁最终没有得仁,只得到了尸骨无存的下场和一个变本加厉的□□者。那蒋君求呢?
他说:“那如果你重登王位,召开第一次全民大会的结果又是罢免你,你会怎么做?”
毕归答道:“我会放弃王位,在国内作为反对派继续活动。”
蒋君求看向她,“执迷不悟。”
毕归毫不介意,“总结的好。”
“有意思。”蒋君求笑了起来,向她伸出右手,“看来我要把这一注压在王国身上了,千万别让我输的太惨啊。”
毕归握住他的手,也调侃道:“那我可就不敢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