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警惕后退这样的动作,而是也同样淡定地拉了一张椅子和赫尔曼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我更喜欢喝茶。”
对方显然也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白婴直接就像个恶客一样要茶水伺候,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水分摄入是必要的,饮品会影响媒介体的工作效率。”
“心情会影响媒介体主人的工作效率,少放茶叶谢谢。”
很沉,很稳,很有气度。
气度这个词,不论男女,在人类整个群体里都只有少数人拥有,他们要么是身处高位,要么是拥有庞大的财富。
哦,是了,史书上以战争奠定王朝的皇帝大多是人类英雄史观里的主角,而这个人,严格地说,是人类社会里现存唯一一个战争出身的女皇。
赫尔曼打了个响指,让身旁从开始就眼神空洞的崔蜜离开准备茶水待客,他自己慢慢把轮椅挪到桌子前,和白婴点头致意。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地交谈,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我这个年纪的人实在是很喜欢和出众的年轻人交谈,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总会让我觉得人类这个群体还是有希望的。”
白婴没去看他,眼神随着崔蜜木呆呆地离开,收了回来,避开了这个问题,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思维诱导探针,对她而言‘诱导’级的就已经足够了。”
白婴淡淡道:“她之前想杀我,是你们授意的吗?”
赫尔曼笑了笑,摇头道:“也许是你的某个行为伤害到她了,所有平凡的智慧生命都有着把受到的伤害无限扩大化从而做出愚昧行为的本能。”
“那看来就算她得手了,我死的也不冤。”
赫尔曼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神宁静地问道:“比起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有点好奇的是,你一个人来到我这里,是想结束你这场漫长的‘格列佛游记’了吗?”
白婴有些恶质地学着他的动作,同样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淡道:“也许是你比我先过奈何桥呢?”
“那就太可惜了,如果你回到人类社会,你依旧是个凡人。”
“……”白婴微微偏着头,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怎么说?”
“我为你叹息而已,毫无疑问地,你在这里曾经是个传奇,无数的人歌颂你,认同你,甚至畏惧你。而人类的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那些川流不息的人行天桥下,熙熙攘攘的公交车站,冷漠的上班族……那个世界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
他的声音彷如从海平面上辐散至远方,又自海天一线间逆溯而回,如同海妖低吟而出的属于子夜的催眠。
属于一个制高点的智慧眼光,有着看穿一切的洞察力——
“你很明白自己是个特别的人,和你生活的空间格格不入。”
“当然最基本的,善良、宽容、谦让、勇敢……这些品质你都有,可你周围的人,永远拖着你往毫无意义的生活琐事里走。”
“虚伪的攀比、貌似关心的嘲讽,似乎觉得你过得比他们差,他们的心灵就能得到满足。”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为了获得群体性的安全感,痛快地牺牲理智,向烟草、烈酒、金钱自我献祭,并以拉拢聪明的人进入他们的猪圈为傲。”
“不是很可笑吗?”
“你在那里无法宣泄你内心的暴戾,你看得到,在那个世界……就算是战争,也弥漫着浸透了肥油的*气息。”
“这就是人类的现状,没有贫瘠时代应有的信仰,没有为谁而战的荣耀,所有流水线上的罐头食品都在徒劳地叫嚣着……不甘心于平庸的平庸。”
“真正特殊的人……你,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适合战争,适合潘多拉,它才是你应该合辙的所在……”
阁楼里一片静谧,崔蜜轻轻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抱着托盘俏立在一侧。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茶水里倒映出的白婴的眼睛,已经处于一个半失焦的状态。而一侧的赫尔曼,唇角挂着优雅的微笑,从容地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把轮椅挪到白婴身侧,伸手在轮椅把手上按了某个机关,便弹出一根透明的玻璃管,里面漂浮着一根红色的细针。
如果放大看,那根细针上并非涂装是红色的,而是无数细小的红色折线光丝,精密无比。
“你是我一生中最为欣赏与钦佩的女性,勇敢、智慧、坚韧,这些足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们汗颜。”
“可惜的是,你所在的层次并不足以触碰造物主所在的世界。”
他手中的思维篡改探针是经过改良的,完全超越了生物与媒介体的界限,足以让白婴在潘多拉的这个村子成为一个独立的、由他直接改变立场的人。
“很遗憾,你不能一直赢下去了。”
这是无法理解地,人类最高智慧层次发出的催眠信号,彻底解读内心的盲点。
他非常自信,可就在红针刚刚接触到白婴皮肤的瞬间,她很突兀地抬手挡住了他——
赫尔曼的表情定格在意外上,下一刻便被推得轮椅后滑,轻轻撞上身后的书橱。
“满分作文我给你九十九分,至于剩下一分……没有一句经典国骂,还妄想催眠我?谁给你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