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谷。
瘟疫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城楼上的守兵每天都能看见那些面色青灰的毒沼兽人在往河流里倾倒大量的液体,连水都很少喝,没过几日,便俱都是面色焦黄。
耐饿和耐渴是两回事,尤其是在换季的干旱期。这个时期是有一到两个月无雨的,城民每天都战战兢兢地活在可能多喝一口水都会染上瘟疫的恐慌中,加上高强度的进攻,纵然储备充足,也是士气大减。
第七天的凌晨,一队矮人高官的家眷偷偷从城门逃跑时,号角声再次吹响。
余下的便不需要解释了,趁着城门一开,联军干净利落地一阵抢攻,第一个爬上城楼的炮手,被安铭隔着百尺之遥一箭射穿喉咙,暴风谷的火炮终于失了温度。
踏入暴风谷城门的刹那,陆纠不免为之唏嘘。
安铭的做法,全然表现出了白婴风格里的一个诡字,但也仅仅是‘诡’,属于纯粹的利益导向型战术,而非白婴那种随时随地能勾起战血沸腾的。
不过,即便值得忧虑的再多,安铭也证明了他并非只是个跟在白婴身后的学徒,他有他的想法,白婴不在了,他也能撑得起她的不败神话。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裨将向安铭暗示了什么——
“禹都不可无主,待炼金城一破,末将愿率全族为王首开太惑宫之门……”
储王储王,去了个储字,说明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威望,和那个位置也仅仅有一步之遥。
随后陆纠就看见那个裨将被扔了出去,直接扔进了城墙下的火堆里,那裨将惨叫着爬出来的时候已经烧成了半个火人。
不可说,不可提。
这也正是陆纠所担忧的,白婴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安铭表现出的并不是沉溺于悲伤中,而是将之转化为一种通过战争来发泄的暴戾。
周围的士兵没有一个敢抬头望着安铭的,他们紧绷的面容上隐约透露着畏惧。
相处得时间长了,隔了一个白婴,陆纠都忘了,面前这位是有着最上位者的血统的天妖。
“……暴风谷的防御工事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一些城内的巷战,王就不必亲自去了。”
陆纠说这些的时候,旁侧的巷子后冲出来一个挥着战斧向安铭劈去的偷袭者,但陆纠并没有动,继续念着手里发来的各路军报。
“截止刚才,生擒者有一千二百,如果这些战俘要随军的话——”
“不留。”
十指一点点收紧,偷袭者双脚离地,双眼血红,皮肉之下传出咯咯的骨碎之声……
安铭松开手,偷袭的矮人身体滑落在地上,怪异地扭曲着,失光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陆纠哑然,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如果暴风谷全部打下的话,战俘至少会过两万,王的意思是全部——”
“杀光。”
安铭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末将恕难从命。”陆纠立刻道:“陆纠虽已向王效忠,但仍要说一句,屠杀战俘不是陛下方针,陛下要收服矮人祖陆,肆意屠杀只会引起得不偿失的反抗。”
安铭漆黑的眼仁里暗淡无光,轻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她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王认为,这是在报仇?”
“不然呢?”
陆纠沉默,重复道:“这不是陛下的愿望。”
安铭闭着眼睛,仰面让天空中细微的雨丝落在眉梢眼底,良久,才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话。
“我恨她。”
这一路好像走得很长,却又很短,安铭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压抑着什么了,只是觉得她在的时候,患得患失,她走了之后……他心里那头沉睡的恶兽又在低吼了。
等到午夜梦回时,安铭发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消散,这种感觉就更加糟糕。
他被人控制,被人制约,被人操纵,被人随意删除记忆……现在他竟然快要忘记白婴生作什么模样了。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他总是被放弃的那个?
陆纠慢慢感应到了来自天妖纹的战栗,他感觉得到,安铭的状态不对,正要开口劝解时,一骑疾驰而来,竟然是在后军压阵的虞昙。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虞昙带来的消息似乎很好,以至于有些忽略了安铭的不正常。
“格利安隧道遭到顽抗,联军进军也陷入泥淖。”
格利安隧道是矮人的主动脉,难打是意料之中的事,陆纠道:“那好消息想必很好了?”
“好消息是……”虞昙面上露出轻松的笑意,看着安铭道:“陛下回来了。”
“……啊?”
……
“干的不错嘛,这可是全天下第三难打的城池。”
白婴的声音很活跃,看上去没有半分坠海垂死的模样,方一露面,便围了一圈部下。
翘首以盼了一整天,才等到一头巨隼送了白婴到了大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他们有的还不知道白婴易装随军而来,现在见到她,更是又惊又喜,心里底气便足了起来。
“陛下,您真的被海水冲到东半陆了吗?”
“可惜没带土特产,你们得等到东进了。”
“只要是陛下的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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